喬默從他懷裏掙脫出來,也學著他的樣子笑了笑,“慕總的婚姻,連買證的九塊錢都還是聶秘書掏的呢。”

    當年領證,是聶秘書跟她一起去的!

    作為整容史上最失敗的對象,還被民政局那群阿姨圍著打量了好長時間。

    有個阿姨一邊搖頭一邊拿著慕錦年的照片惋惜,“這長的多如花似玉的人啊,怎麽就想不開去整容呢?瞧瞧這模樣,真是毀了啊。晨”

    喬默當時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聶華嶽一臉陰沉的填表,見她笑,陰測測的說了句:“我長的也算是斯文俊秀啊,怎麽在這群大娘眼裏,我就成了罪不可赦呢。”

    喬默忍著笑,“那是因為你選錯了對比對象。”

    .....副.

    慕錦年沒理會她的擠兌,自己動手換了衣服,不緊不慢的開口:“那晚——”

    幽深的目光凝著她,“你說你是第一次。”

    喬默窘得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我......不是......那個......”

    她支吾了半天,最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說什麽,隻好泄氣的垂下了肩。

    慕錦年套上外套,挑起桌上的腕表扣上,走到辦公桌前拉開了一個抽屜,從裏麵取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喬默。

    喬默疑惑的接過,拆開,裏麵的東西讓她的腦子裏有一刹那的空白。

    “慕錦年,你沒權利這麽做。”

    她說不清自己此刻是怎樣的心情,太複雜,讓她實在找不出合適的形容詞。

    “舍不得?”男人不溫不火的問了句,“喬默,我不喜歡自己女人身上貼著別的男人的標簽。”

    喬默咬唇,默默的將裏麵的東西裝進了包裏。

    離婚證。

    屬於她和那個男人的。

    所以,這一刻,她自由了!

    她早該想到的,以慕錦年的身份,他又怎麽會讓自己背上和已婚婦女糾纏不清的醜聞。

    從始至終,他始終沒問過那段婚姻的緣由,或者說,隻要他再用心一點,就會發現喬喬的存在。

    在他眼裏,她怎麽結婚不重要,她的過往不重要。

    因為這一時興趣,還不值得他大費周章!

    他甚至,在做這一切之前,沒有尊重過她的意願。

    ***

    喬默在保全室見到了文姨,她的情緒已經穩定了,隻是還是有些怕生。

    她身邊跟著第七人民醫院精神科的主任醫生!

    “文姨......”

    喬默在她對麵坐下來,才喊了一聲,眼淚就先落了下來。

    她握著文姨蒼老的手:“對不起,這些年讓您受苦了。”

    當年,大阿姨陷害媽媽,讓她不小心摔碎了喬振南明朝宮廷禦用的一對青花瓷碗,險些被喬振南打斷雙腿趕出喬家。

    是文姨替媽媽擔了罪。

    如果當年文姨不被趕出喬家,現在她已經是喬家的管家了,又怎麽會落到這副田地!

    “大小姐,你長大了,”文姨布滿繭子的手摩挲著喬默的臉“文姨老了,沒什麽可留戀的了,你可千萬別為了我惹惱了慕總。”

    “文姨,你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小昭呢?小昭怎麽會成......”

    ‘殺人犯’這三個字,她沒說出來。

    小昭是文姨唯一的兒子,年紀比她小四歲!

    文姨捂著臉哭,斷斷續續的描述了這十年的生活。

    她和小昭被趕出去之後,身無分文的她開始四處找工作,因為在喬家時的汙點,沒有人請她做幫傭,她就隻能去餐廳洗碗,一個人兼四份職。

    小昭性格內向,高中畢業後就去給人四處打零工,三年前和文姨工作的餐廳裏一個服務員結了婚。

    這種平靜的生活也被打破了!

    小昭老婆後來跟了個有錢人,提出和小昭離婚。

    小昭一時受不了刺激,瘋了,有天病發,正好看到前妻和她現任男友在逛街,他就在旁邊的便利店買了把水果刀。

    那男的被捅了兩刀,傷到要害,死了。

    女的重傷,勉強救活了,也落了個終身殘廢!

    本來按小昭這種情況,是不會被判刑的,最多是被送進精神病院療養,但那男的家裏找了關係,判了小昭無期。

    “大小姐,”文姨猛的跪在地上,“您能不能求求大少爺,看他能不能幫小昭減減刑,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他又病著的,萬一......萬一有個好歹......如果一定要坐牢,就讓我去,讓我這個糟老太婆去。”

    “文姨,你快起來呀。”

    喬默急忙扶住她。

    “大小姐,我知

    道您在喬家的地位也不好處,但是大少爺,一直待您極好,您要開了口,他會考慮的,文姨求您了。”

    “好,我會盡力的,文姨,您先起來。”

    ......

    帶文姨在外麵吃了些東西,送迴家時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她現在一個人住在城郊的拆遷房裏。

    “楊醫生,文姨的情況,嚴重嗎?”

    從出租房裏出來,喬默蒼白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倦怠,看著身側成熟老成的中年男人。

    對於慕錦年的安排,她很感激!

    “從她的言行舉止來看,她的精神狀況並不堪憂,隻是受了某種刺激才會出現類似於今天下午那種瘋癲的狀態,稍作調理、開導應該就能痊愈了。”

    他微微頓了頓,“不過,最終原因還是在她兒子身上,如果不徹底解決,不保證後麵會越來越嚴重!”

    ......

    周醫生和喬默分開,就打電話給慕錦年說了文姨的情況。

    聶華嶽注意到慕錦年簽字的筆稍稍頓了一下,“總裁,需不需要我查一下當年的事情。”

    “不用。”

    她需要,自然會來求他。

    ***

    喬默約了喬安生在小米咖啡廳。

    喬安生穿著一件白色的暗紋襯衫,袖口挽起,露出半截小臂。

    下麵配了條熨燙規整的黑色西褲,幹淨、整潔、一絲不苟!

    “算下來,今天還是我迴國,我們兩兄妹第一次正式見麵。”

    “哥哥現在正式進入喬氏了吧。”

    前段時間她看了報紙,喬安生正式進入喬氏管理層,就任營銷部經理。

    “嗯。”

    喬安生不屬於多話的人,以前她、武安安、喬安生三個人聚在一起的時候,他也大多數沉默。

    “哥......”

    她在想該怎麽開口。

    喬安生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透過鏡片看向她,“有什麽事就直說,別支支吾吾的。”

    喬默將文姨的事說了一遍。

    “哥,小昭這種情況應該被送到精神病院療養,要不然會出事的。”

    喬安生喝著咖啡,許久才開口說道,“三年前,時間有點久了,證人證據幾乎都找不到了。而且,既然當時那人托了關係,應該是好多直接證

    據都毀了的。”

    “難道就讓小昭死在監獄裏嗎?”

    喬安生看著她,鏡片遮住了他眼裏的精光,“為什麽不找慕錦年?他二叔是省公安廳的廳長,他出麵找證據,更容易些。而且,慕家要保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那也就一句話的事。”

    這話倒是事實,雙方當事人都不在場的情況下,他也能把離婚證給辦了。

    這隻手遮天的本事,倒是名不虛傳!

    喬安生這是在試探她,和慕錦年的關係。

    喬默笑了笑,“喬經理,如果是你的員工遇上事情,你會如此大費周章的去替她處理嗎?”

    喬安生一愣,無奈的搖了搖頭,他這個妹妹,總是懂得怎麽將問題推還給他。

    “我找人查查。”

    文姨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能幫的,他自然不會推遲!

    “哥,喬喬好嗎?”

    喬振南不讓喬喬跟她聯係,這都已經半個多月了,他會不會睡不好,有沒有生病,哭的時候喬振南會不會打他......

    “喬喬?”喬安生放下杯子,眉頭一皺,“怎麽迴事?”

    “你沒見過喬喬嗎?他被喬......”喬默險些直唿喬振南的名字,“被爸爸帶走了,他沒在喬家嗎?”

    “沒有,爸爸為什麽要帶走喬喬?”喬安生細想了一下,“他想讓你做什麽?”

    喬默心神驟亂,連喬安生都不知道喬振南帶走喬喬的事,看樣子,他是真的打定主意要讓他們母子分離。

    她本來還寄了希望在喬安生身上!

    “他想讓你做慕錦年的女人?”

    雖然是疑問,但卻用了肯定的語氣。

    四年不理不問,喬振南突然在這個節骨眼帶走喬喬,隻要分析一下近段時間喬默身邊出現的人就知道了。

    喬默搖了搖頭,“不止是他,季景初也在他擇選範圍之內。”

    喬安生蹙眉,神色嚴厲:“季景初曾經是小惟的未婚夫。”

    “所以他瘋了。”

    ......

    出了咖啡廳,喬默失魂落魄的在街上遊晃,天空又開始飄雨了,不大,卻很細密。

    不多時,她身上的外套就已經濡濕了一大片!

    難道,真的要向喬振南妥協嗎?

    可是就算妥協又能怎樣?慕

    、季兩家是她點頭說嫁,就能嫁的嗎?

    那個人,真的是為了利益,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喬安生給她發了短信,說會幫她打聽喬喬的下落,讓她安心。

    沿著洛安的主城區走了一圈

    ,喬默的心緒才漸漸平複下來,估摸著蘇桃快下班了,才往小區的方向走。

    她一定要盡快將喬喬帶迴來,再這麽下去,文姨沒瘋,她都要瘋了!

    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賓利車,黑漆漆的夜色中,她本來也沒注意,實在是那標識太張揚。

    她從旁邊走過,車門打開,慕錦年從車上下來,聶華嶽替他撐起了傘。

    欣長矜貴的身影被夜色籠罩,西裝上,有著微溫的暖意。

    他看著喬默,波瀾不驚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你倒是有骨氣。”

    她居然寧願去找喬安生。

    觸到他身上散發的暖意,喬默打了個哆嗦,搓了搓手臂,“有什麽事明天再說行嗎?”

    她現在就想迴去衝杯感冒衝劑,洗個熱水澡,縮到被窩裏!

    慕錦年看到喬默濡濕的外套,黑眸眯起,“脫掉。”

    喬默仰起頭,素白的小臉上沾染了雨水的濕氣,嫣紅的唇瓣也被凍得青紫。

    “別鬧了,行嗎?”

    雖然極力克製,卻仍然掩蓋不了語氣裏的不耐煩。

    她今天很累,沒有多餘的精力讓他折騰。

    男人的下巴繃得緊緊的,一隻手扣住她的肩,那冷厲的模樣,讓喬默以為他會直接掐死她。

    動作粗暴的拽下她的外套,皮膚幾處被勒出了紅印子,喬默輕‘嘶’了一聲,男人手裏的力道輕了輕。

    將西裝外套裹在喬默身上,上麵帶著慕錦年的體溫和淡淡的煙草味及一絲淺淡的薄荷香!

    喬默垂著頭,眼眶通紅。

    她的手緊緊捏著西裝的領口,纖細的手指泛著青白。

    慕錦年,生來就注定被人仰望的男人,矜貴優雅、風華無度,哪怕站在這漆黑殘破的小區樓下,那也是光華萬丈的存在。

    他的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

    “慕錦年,”喬默在哭,眼淚一滴滴砸在她的鞋尖上,“你為什麽就不能離我遠遠的,為什麽要幫我,為什麽要讓人覺得你對我有興趣,我求你,別再出現在我

    麵前了,我討厭你,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討厭過你。”

    做工精細的西裝被像垃圾一樣丟在地上,沁了泥水,還是不能掩蓋它不菲的價值!

    男人黑沉沉的眸子眯成一道危險的弧度,看著喬默的身影消失的樓道間。

    聶華嶽往前傾身,“總裁。”

    “查。”

    慕錦年收迴視線,冰冷的吐出一個字,眸子裏凝出了一層淡淡的冰霜。

    ......

    喬默感冒了,頭重腳輕,半夜的時候渾渾噩噩的摸了顆感冒藥混著床頭櫃上冷透的咖啡吃了。

    第二天醒來,她覺得頭更痛了,連唿吸都是滾燙的。

    用手背探了探額頭的溫度,果然發燒了!

    她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九點五十,這個點蘇桃還在睡。

    下樓買了點早餐,這種老舊的小區唯一的好處就是樓下有很多攤販,早餐、中餐、小吃、宵夜,因有盡有。

    她坐在餐桌前喝粥,喬安生打來電話,說喬喬在喬振南名下的一棟別墅裏,具體地址他還沒查到。

    但喬振南已經對他有所防備,估計近段時間不會有太大的進展。

    ***

    蘇桃被電話聲吵醒,她閉著眼睛從枕頭底下摸出電話,眼睛勉強掀了條縫掃了眼來電顯示。

    一串數字。

    好像挺熟悉的!

    “喂。”

    她的聲音裏帶著宿醉的沙啞。

    安茜的聲音裏帶著討好的意味:“蘇姐,總裁讓你立刻來公司,有個合作需要你出席。”

    那是蘇桃在的時候談的一個合作,這次對方指定讓她出席。

    蘇桃愣了足足有一分鍾,才勉強拚湊出安茜話裏的意思,“總裁?合作?我已經辭職了。”

    “可是,對方代表指定讓你出席。”

    “那是你們顧經理的事。”

    蘇桃笑了笑,安茜覺得心底發毛,轉過身,正看到顧予苼一臉陰沉的站在她身後。

    他接過她手裏的手機。

    正好聽見蘇桃說了句:“顧總男女通吃,安茜,這種小事你要對你的上司有信心。”

    顧予苼徹底沉了臉,“蘇桃,十分鍾之內,你最好給我滾過來。”

    ......

    “總裁,喬小

    姐的資料有人動過手腳,”聶華嶽將今早上調出的結果遞到慕錦年麵前。

    在巴黎留學了四年,一年前迴到洛安,進入素.色工作。

    毫無新意和特色。

    “據我所知,喬小姐這些年一直在洛安。”

    “嗯。”

    不隻在洛安,還結了婚。

    慕錦年將資料丟到一旁,閉著眼睛捏了捏眉

    心,昨晚她眼裏的厭惡和冷漠,讓他心裏有些煩躁。

    經過歲月的沉澱,被她深埋在心裏的恨意,就那麽肆無忌憚的在他麵前表露了出來。

    這五年,她究竟經曆過什麽?

    明明還是二八芳華,卻表現出曆經世事的滄桑和世故。

    聶華嶽見慕錦年沒有繼續開口的打算,“我會繼續查,時間可能需要一周左右。”

    “不用了。”

    喬默身邊,能有這麽大手筆的,也就隻有喬振南了。

    那個為了權益,能六情不認的人。

    他倒想看看,他究竟想耍什麽花樣!

    每月二號。

    慕錦年在素.色開高管會議,這次一同參加會議的還有設計部的設計師。

    白色與深咖色為主調的會議室裏,氣氛很凝滯。

    慕錦年坐在首位,半闔著眸,手邊放著一杯上好的西湖龍井及一疊文件。

    尖尖的綠芽在翠綠色的水裏浮沉。

    他始終一副淡雅的神情,會議室的眾人卻覺得被一股陰鬱的寒意包裹著!

    “johnny、阿楠、喬默,這事你們誰給我一個解釋?”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他們三個身上。

    沉默讓人恐慌。

    喬默口幹舌燥的咽了咽唾液,喉嚨癢的難受,她忍不住捂著唇低低的咳了幾聲。

    饒是如此,在這安靜的會議室裏,也如同驚雷一般!

    “喬默?”慕錦年念到她的名字,深邃的眼眸盯著她看了良久,才道:“說。”

    喬默不得不硬著頭皮站起來,那規矩的模樣,像是做錯事等待被處罰的小學生。

    這是阿楠的客戶,男主人想給妻子一個驚喜,特意讓設計師用妻子喜歡的薰衣草設計了一款婚戒。

    成品出來後,才發現做錯了,送到打板師手裏的設計稿不是當初設計的

    那一份。

    那天正好阿楠的秘書休假,喬默接替。

    “對不起,有可能是在送的過程中出了差錯,也有可能是......”

    那天,她根本沒有細看圖稿。

    也不知道具體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砰——”

    慕錦年將資料朝喬默的方向丟去,重重落在桌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喬默嚇得縮了一下。

    “有可能?後天就是婚禮,昨天才知道婚戒出了問題,到現在哪裏出了問題都一問三不知。”他看向johnny,“作為設計部總監,這件事,你負責給新人一個完美的答複。”

    這種事,本來慕錦年也不需要親自過問,奈何對方身份特殊,是省裏某領導的兒子和夏家大小姐。

    對方忌憚慕錦年的身份,雖不高興,倒也沒說什麽。

    還是慕二叔親自給慕錦年打的電話,提了這事!

    “阿楠,喬默留下,其他的散會。”

    如蒙大赦般,所有人紛紛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東西,魚貫退出了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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