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時兩人問清了方向,並沒有走正經的官道,而是準備直接翻山越嶺走直線過去。


    畢竟兩人是修士,對他們而言林間的懸崖峭壁、飛禽猛獸都不算什麽。這樣方便不少,而且到了人跡罕至的地方,還能禦劍飛行。如意雖嘴上說是前來曆練的,實際上卻是來躲劫數的,倒也沒有非要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的執著。


    兩人避開人群,隻往林木深處行去,一路上人煙越來越稀少。直行了三天,中間還路過了三座大城池,遇見了幾個低階修士,終於在第四日快中午的時候,看見了前方紫氣蒸騰的永安城。


    緊挨著無月森林的凡人國度,國號為昌,國姓為高,都城乃是永安城。


    自從如意聽說永安城乃是昌國最繁華的地方,便直奔永安城而來,其他小城都看不上了。


    眼見永安城在望,晏無憂卻放慢了腳步。趁兩人在附近的一座山頂落腳歇息,晏無憂又去狩獵了一圈,帶迴了不少野兔。他花了整整一個下午將兔肉全部烤製好,讓如意放在了儲物戒中。


    如意看著晏無憂沉默烤兔子的側影,默默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迴去。這幾天她並不是沒有察覺晏無憂的不對勁,隻不過她並不想兩人羈絆越來越深,便全當自己沒有看見,自己注定要走一條不平順的路,也從未想過有人同行。


    她與晏無憂,相逢有緣,便一場歡愉,僅此而已,並不想要更多。


    至於晏無憂如何做想,她無法控製,隻能祝他早日想開。


    這幾天如意也沒閑著,歇息的時候也出去轉了轉,不過她技巧生疏,得到的獵物並沒有晏無憂多。如意隻能又在儲物戒中翻翻撿撿,最後掏出了自己用來泡茶的水,還有十來罐子杏花蜜。這靈水不能直接給凡人使用,不過兌上些普通的水,稀釋之後總是能派上用場的。杏花蜜就更不用說,本身蘊含的靈氣就少,稍稍化開,估計和凡俗的聖水、符水也能差不多效果。


    有了這些東西,如意便不擔心自己在凡俗界是個窮人了。待到了城中,隨便找個富貴人家賣出去,自己就不愁銀子了。


    因為晏無憂忙著烤了一下午的兔子,兩人耽擱了行程,在天擦黑的時候才望見永安城城門。


    晏無憂在城門口不遠的地方站定,如意走出老遠,見他沒有跟上來,才迴頭去看。就見晏無憂獨自站在灰暗的天光下,深深的望著她,好似已經望了許久,那眸光裏透著涼,就好像這世俗中初秋的冷風,一遍遍從身側刮過……


    如意並未領會到他的意思,隻迴頭轉身站在原地,一語不發。見她望著他,晏無憂目光躲閃了一下,才邁開步子慢慢走近如意。如意這才意識到,分別的時候終是到了,不過她一點都不難過。 她早就明白,這世上的路最終都是要靠自己一個人去走,再久的同行,也終將走向分別。


    不過看著晏無憂的神色,她也不敢將放鬆雀躍的表情寫在臉上,她從不承認自己是個渣女,“好聚好散,再見亦是朋友”是她娘教她的做人準則。


    晏無憂走到如意身前,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從懷裏掏出一包沉甸甸的東西塞在如意手中,才啞聲對如意說:“如意,你照顧好自己,就此別過。”


    說完他也不待如意迴話,好像生怕如意又給出什麽他不想聽的答案,轉身就隱入了附近的山林中,不見了蹤影。


    如意見他終是離開,心底也有一點失落,不過隨即就被滿身的輕鬆給衝淡了。晏無憂就這樣離開,倒也挺好,如意向來是一個不擅長道別的人。兩人一路相伴這近二十天的時間,晏無憂對她可謂是處處照顧,時時體貼。她拒絕他,並不是因為他不好,而是因為這不是她想要的。


    不管是凡人,還是修煉者,很多人終其一生都沒有明白過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如意也不例外。即便是如意兩世為人,也仍舊在這個問題上渾渾噩噩。


    上一世,她看似好像每天勤於修煉,執著於長生大道,但被瞬殺後攝了魂魄時,她卻並無什麽執念,隻有些覺得可惜罷了。今生重來一次,她也完全沒有強大自身,去報仇雪恨的想法,隻想能避則避,即便是不修煉也無不可。能躺著,絕不站著。能擺爛,就絕不可能卷起來。


    她一直不明白重活一世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但她卻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麽。複雜的關係,愛恨的糾葛,對於如意來說都是負擔。


    愛情,有機會她不介意淺嚐,但是絕對不會耽溺其中。現在的她隻想舒適、簡單、灑脫的過生活。


    如意原本是計劃在這凡俗界逍遙四年,待過了命劫的時間再迴宗門的。如今晏無憂離開的正是時候,如意也不願不給別人承諾,卻還一直吊著人。


    之前自己三番五次的趕他離開,他都不願走。看來還是那夜的歡愉奏了效。如意感覺自己瞬間明白了晏無憂之前所說的——想要的是什麽東西。得到了,就能走得利索,原來對付男人,應該如此。


    果然娘親所說愛情隻是一時的萌動,萌動完了也就淡了,她現在才開始發現,都是真理!若她能早點體會到,說不定早就得了自由了。


    低頭看看自己手中沉甸甸的布包,如意好奇的將它打開,昏暗的天光下,滿滿一包黃金散發著迷人的光彩。如意看得心花怒放,對這份分手費十分滿意。


    晏師兄真是個好男人,如意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沒錢花了。


    隱在暗處的晏無憂,並未立即走遠。他悄悄放出一縷神識,伏到如意附近。看見如意並未因他的離開消沉,反而對著那包金子笑得花一樣,感覺心痛得厲害。


    他開始懷疑,軍師給自己這欲擒故縱的方案是不是出錯了?


    如意這一走就真的是魚入大海,恐怕再難覓其蹤跡了。


    他拍拍自己的胸口,還好還好,自己還有備用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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