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治帝:“讓他進來。”


    冠軍侯暗暗鬆了一口氣,祁野一直對他娶了李氏的事頗有微詞,這時候過來肯定也是想讓他把李氏休了,有祁野開口,天治帝一定會同意。


    祁野走進殿中,他並不是為了武定伯而來,隻是來送折子。


    天治帝接過折子,叫住了他,“你來的正好。武定伯想和繼妻李氏和離,你身為武定伯的兒子,替朕勸一勸他,他和李氏二十幾年的夫妻,兒子也弱冠了,沒必要鬧到和離這般難看。”


    武定伯:“長嬴!爹這些日子想了許多,爹對不起你娘,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嶽父大人!爹當初是被李氏給蒙蔽了,爹想好好改過!往後爹隻有你娘一人,再不會有別人了!”


    天治帝:“祁野,你怎麽說”


    祁野慢悠悠的掃過武定伯激動的臉色,揚起一個輕諷的笑容,徐徐說道:


    “迴陛下,微臣以為不能讓武定伯和李氏和離。”


    武定伯瞪大了眼睛,“祁野!你說什麽!”


    天治帝麵色稍霽,心情都好了不少,“祁野,你說說看為什麽。”


    “武定伯和李氏的婚事是先帝賜下的,有先帝的旨意,她二人的婚事才沒受外界指摘,陛下的天威不可犯,更何況先帝已經故去,難不成要讓先帝爺二十幾年後再蒙一個汙名”


    天治帝看向武定伯:“武定伯,你聽清楚了”


    武定伯砰砰磕頭,“皇上!微臣願承擔此事的所有責任!隻盼皇上能賜微臣和離!為了微臣發妻和微臣已故的嶽父!甚至是為了長嬴!即便微臣身背罵名也值了!”


    祁野:“先帝當初為武定伯和李氏賜婚,是因為你們二人說你們情比金堅,至死不渝。所以先帝才力排眾議,賜下婚事。你現在說要承擔此事的所有責任,除非你當年所言是欺君,才能順理成章。”


    “欺君重罪,唯殺頭方可了結。”


    武定伯癱軟了身子,摔坐在地上,天治帝心情大好,也不管他禦前失儀,慢悠悠的問道:“武定伯,你可想清楚了”


    武定伯顫聲說道:“微臣糊塗……微臣這就迴去與李氏好好溝通……”


    “這就對了。先帝眼中的神仙眷侶,怎能說和離就和離呢,那自然是要相互扶持,恩愛到老的。你妻子有錯,你可以教訓嘛,朕就當今日沒見過你,往後可再不能到朕麵前,胡說八道這些了,嗯”


    “多、多謝陛下寬恕!”


    “退下吧!”


    祁野行完禮後,先走出了禦書房,騎馬一路趕迴冠軍侯府,紀舒在侯府門前的匾額下,衝他揮了揮手,眼裏亮晶晶的。


    祁野翻身下馬,將馬韁交給府裏的家丁,牽著紀舒的手就要往府裏走。


    這時,身後傳來武定伯氣急敗壞的聲音:“站住!祁野!你給我站住!”


    夫妻倆一同停下步子,迴頭看去,武定伯跳下馬車,氣勢洶洶走上前來。


    “祁野!你這個逆子!你今日在陛下麵前說那些話!你對得起你母親嗎!我今日就代你母親好好教訓你!”


    武定伯的手高高抬起,想要扇祁野的巴掌,可落到一半,就被祁野死死抓牢,僵在了半空。


    武定伯憋得臉色通紅,也沒能把手抽迴來,祁野居高臨下看著他,漆黑如古井的黑眸讓武定伯心中萌生退意。


    “祁、祁野……你反了,你還敢跟你老子我動手嗎!”


    “在你用她的錢,養李村紅他們一家的時候,你就不是我父親了。你我之間,不過一份切結書的事而已。”


    祁野的手緩緩用力,武定伯痛的臉孔扭曲,撐了片刻還是沒忍住叫出了聲。


    祁野反手將人推了出去,冷冷說道:“滾迴你的家,別髒了我家的門廊。”


    武定伯抓著幾乎要斷裂的右手,渾身顫抖,忽然心生悲涼,抬頭看向祁野。


    “長嬴,爹以前是犯過混,但爹現在想改過了。你都不肯給爹機會嗎爹曾經對不起你娘,爹現在是真的想彌補她!”


    “彌補”紀舒走到祁野麵前,冷笑著問武定伯:“你若真打算彌補,就該一脖子吊死,去下頭跟母親賠罪。”


    武定伯臉色慘白。


    紀舒話鋒一轉:“不過你還是好好活著吧,別去打攪母親。你、不、配!”


    夫妻倆頭也不迴的進了府,侯府大門在武定伯麵前緩緩合上,他顫抖著閉上雙眼,倒退了數步,一口氣哽在嗓子裏,暈了過去。


    這一暈,祁昌夢到了以前的許多事,包括他如何冷落祁菀菀和祁野,在祁菀菀孕中和李氏搞在了一起。


    祁菀菀懷第二個孩子的時候,孕反尤其嚴重,動不動吃下去的東西就會吐一堆出來,祁昌覺得惡心,不跟她用膳,也不跟她同房——祁菀菀每晚起夜好幾次,他睡都睡不安寧。


    那時他借口查賬躲到莊子上,和李氏逍遙快活,很快李氏也懷孕了,祁昌狂喜,懷孕的李氏更加嬌媚撩人,比府上那個整日慘白著臉病懨懨的祁菀菀完全不一樣。


    他就這麽陪著李氏度過了幾個月的孕期,祁菀菀快生產的時候,李氏也快要生了,他把李氏接到城裏,把她安置在侯府附近,祁菀菀生產那日,侯府通知了他好幾趟,祁昌不勝其煩,最後才趕迴去看她。


    就那一眼,是他們夫妻倆最後一麵,祁菀菀難產而死,腹中的孩子也沒能保住。


    祁昌第一反應不是傷心,而且欣喜,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娶李氏進門,李氏腹中的孩子就不是私生子了。


    武定伯看見了他如何在祁菀菀喪事中,為李氏的婚事奔波,祁菀菀屍骨未寒,他歡歡喜喜的和李氏成親,婚事沒多久,他就抱著剛出生的祁承序歡喜,從未想過他剛剛才失去了一個女兒。


    醒來後的武定伯變得沉默寡言,再也不提休妻的事了。


    一個是他知道,他再也不可能休掉李氏,另一個是他不願意承認的事實,他其實不配再迴頭了。


    和武定伯不同,李氏吃了一記定心丸,自從知道武定伯不能休掉她,李氏一改之前的怯懦,開始作天作地。


    她還記恨著武定伯的無情,而且她看見武定伯偷偷去祭拜祁菀菀!


    李氏恨、怨,她不高興,祁昌也別想高興!


    芙蓉廳


    啪——


    “這都是什麽藥!難喝死了!還有這個碗!這是什麽碗!給我換官窯燒的青瓷碗來!我可是伯府的伯夫人!我要用府裏最好的碗!”


    李氏的身子骨好了一些,每日都要這麽鬧一鬧,似乎想用這個來提醒所有人,她還是這伯府的女主人。


    等下人收拾完殘局,李氏又開始大吵大鬧:“祁昌呢!他怎麽還沒迴來!是不是又去祭拜那個賤人了!趕緊讓他給我迴來!我才是他的夫人!他情比金堅的夫人!他要是再敢去看祁菀菀!別怪我告到皇帝跟前去!告他欺君瞞上!”


    崔媽媽苦著臉道:“夫人!夫人您就別鬧了!伯爺正在為您那些銀子想辦法呢!您就消停一會兒吧!”


    李氏坐在繡墩上,氣得喘氣如牛,聞言冷笑了一聲,道:“幫我想辦法不是他應該的嗎他娶了我,就該為我還那些錢!”


    崔媽媽低著頭沉默不語,夫人現在的性子比以前更壞了,甚至可以說瘋,崔媽媽也不敢輕易得罪她。


    李氏鬧了幾次,見祁昌不在府上,也偃旗息鼓了。


    “行哥兒呢行哥兒在哪兒”


    “被少夫人帶走了,似乎是讀書去了。”


    “讀什麽書!那個賤女人是不是又要虐待我的行哥兒!快給我把他帶迴來!”


    崔媽媽無奈,隻能去把祁謹行帶了迴來,謝溶月冷著臉追在後麵,進了芙蓉廳便對李氏說道:“你到底要幹什麽!行哥兒是要考舉人,掙功名的,你現在是要把他養成廢人嗎!”


    李氏瞪圓了眼,“你怎麽跟婆母說話的!行哥兒是你親兒子嗎輪得到你管!你想管你自己去再生一個!”


    “他就是我兒子!”


    謝溶月氣得大吼一聲,李氏愣了一下,隨即便罵:“我看你是瘋了,崔媽媽,把她弄出去!”


    “放開我!放開我!李村紅!你就是個攪家精!害人精!”


    李氏充耳不聞,她將祁謹行帶進屋裏,輕聲跟他說道:“行哥兒,你不用去考什麽功名,也不用努力什麽,你隻要讓你祖父把爵位留給你!等你祖父把爵位傳給了你,你就是伯府的世子了,這裏的一切都是你的!”


    祁謹行:“到時候,行哥兒一定好好孝順祖母,行哥兒的就是祖母的!”


    “好乖乖,祖母的好乖乖!”


    夜半,李氏將祁謹行哄睡以後,武定伯氣衝衝的趕了過來。


    “行哥兒呢”


    “裏間睡著呢。”


    “喬樹!把行哥兒抱走!”


    “祁昌!你幹什麽!行哥兒是我孫兒!你憑什麽把他抱走!”


    武定伯單手攔住了她,幾日奔波的眼裏滿是血絲,看著叫人害怕,他一字一頓道:“為什麽你還不清楚嗎讓他跟你在一起,跟你學著無所事事!以後再把家底全都送給賭場嗎!”


    李氏咬牙切齒,“不就是輸了區區五十幾萬兩銀子嗎!你至於天天都要提嗎!”


    “區區五十幾萬兩你倒是拿出來給我看看”武定伯深吸了一口氣,“離官府給出的最後期限隻有三天了,你倒是把這區區五十萬兩拿出來啊!”


    李氏冷笑道:“你我是一家,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這事兒你也要頭疼,與我何幹。”


    “你!”


    武定伯高高抬手想打李氏巴掌,李氏不躲不閃,反而指著臉讓他打:“你打一下,我就出去哭一下!你跟先帝說與我情比金堅,今日卻打我!你欺君瞞上!你等著掉腦袋吧你!”


    武定伯氣得反手捂住心口,連退數步抓住了桌角。


    李氏眼神一閃,心有不忍,但很快就恢複了冷漠,“我有一件事跟你說。”


    武定伯咬牙:“講。”


    “你年紀大了,又要丁憂三年,就算起複也拿不到什麽高官厚祿了。你把爵位傳給行哥兒,行哥兒還年輕,現在讓他學著官場上那些事兒,十年以後肯定能讓伯府更上一層樓。”


    武定伯:“你瘋了!行哥兒七歲的孩子,他懂什麽官場不官場!他大字都不認得幾個!李村紅,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休想,伯府的爵位是祁野的!和祁承序,和祁謹行,和你的誰都不相幹!”


    李氏氣得眼淚奪眶而出,大哭著撲上前。


    “我跟你拚了祁昌!你這個混蛋!負心漢!當初要我的時候說隻愛我,現在又想迴頭去找祁菀菀了!你休想!祁昌我警告你,我跟了你這麽多年,我不能什麽都沒有!爵位是行哥兒的!隻能是行哥兒的!你要是敢給祁野,我就跟你同歸於盡!”


    夫妻倆的爭吵聲,打砸聲,鄰裏的幾個府上都聽得清清楚楚。


    若是白天,大家很樂意聽這一口瓜,可現在是大晚上,又快要宵禁了,這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紀舒煩躁的在祁野胸前蹭了蹭,悶悶道:“他們還要吵多久……”


    祁野埋頭在她額上吻了一下,手附在她耳上。


    “你睡,馬上就好了。”


    他冷眼掃了一下窗外,窗外暗衛心領神會,片刻後,兵馬司登門狠狠訓斥了武定伯和李氏,這下才徹底安靜下來。


    紀舒閉著眼睛,淡淡道:“我聽夠了他們伯府的事了,明天就讓他們滾吧。”


    翌日,一大群衙役闖進了武定伯府。


    衙役扛著等人高的花瓶往外走去,還有不少人在搬府裏的其他東西。


    祁謹行心愛的一個蛐蛐罐也被拿走了,他又哭又鬧追著衙役打。


    “把我的東西還迴來!快還迴來!再不還的話我就讓祖母告訴祖母,砍你的頭!哇!還給我!”


    衙役才不慣著他,一腳將他踹了出去。


    謝溶月大驚失色,尖叫著撲上前:“行哥兒!你給我站住!你憑什麽打人!”


    衙役冷著臉道:“妨礙公務,不抓他去牢裏就不錯了,若再糾纏,必不輕饒!”


    這時,武定伯趕了過來,“你們幹什麽!為什麽要拿我府上的東西!”


    “欠債還錢,若沒有錢拿實物抵債,是天經地義的事。”


    身後,順天府尹踱步過來,“伯爺,還錢的最後期限已經到了,本官曾經說過,拿不出銀子,就要抄貴府還金玉滿堂的賬。”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昨日侯門長媳,今日前夫墳前蹦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玉枕書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玉枕書眠並收藏昨日侯門長媳,今日前夫墳前蹦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