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新年,這是紀舒和祁野共度的第二個新年,也是冠軍侯府的第一個年,紀舒十分上心,很早就吩咐下去采買過年用的東西,窗花、對聯、燈籠,雖然忙碌但充實。


    往年她也給武定侯府操辦新年,但那時她一直是遊離在外的旁觀者,隻有這次和去年紀舒才能感覺到年節時的快樂。


    祁野下衙後也會幫著紀舒一起投入到裝飾侯府門庭上,夫妻倆一人拿著對聯窗花,一人拎著漿糊桶和梯子,在侯府門前的兩個柱子上貼上新春的對聯。


    年節前剛下了一場大雪,昨日雪才停,侯府前的積雪已經清掃了幹淨,地麵還有些濕滑。


    祁野走在前麵,喜桃扶著紀舒跟著他,祁野邊走邊用腳踢開殘存的積雪。


    來到侯府正門前,祁野將梯子搭好,輕鬆的爬了上去,紀舒站在一旁,忍不住用手替他按住梯子。


    “歲歲,漿糊。”


    “哦!”


    紀舒把漿糊桶裏的刷子拿了出來,瀝幹了多餘的漿糊,踮起腳遞給了祁野。


    “小心點哦將軍。”


    “放心。”


    祁野將漿糊刷上柱子,又接過對聯來,詢問紀舒:“歲歲,這個高度可以麽”


    紀舒退下台階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高聲道:“就這個高度。”


    祁野很快貼好一邊,又去貼另一邊,紀舒站在台階下指揮:“高了……再往左邊來一些……好!就這個位置!”


    兩邊對聯都貼好以後,祁野走到紀舒身邊,一邊看一邊點頭,“不錯,兩兩相對,都是歲歲指揮的好。”


    他垂首湊在紀舒臉邊輕吻了一下,喜桃笑著背過身去,假裝很忙碌一樣什麽也沒看見。


    紀舒瞳孔縮了一下,耳尖緋紅,一下子跳了出去,誰知腳下太倉促反而一滑。


    祁野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胳膊,紀舒順勢摔進了祁野懷裏。


    “小心點啊歲歲。”


    祁野笑著湊到她耳畔,“別離我太遠,你看方才差點摔著。”


    紀舒瞪了他一眼,嘟嘟囔囔:“還不是你突然親我。這可是在長街上!”


    “可我記得那天迴京的時候,歲歲也主動跳到我身上親我……”


    “!那是因為太久沒見你了!”


    紀舒後麵想起那時的衝動,還有些麵紅耳赤,她掙開祁野悶頭朝府內走去。


    祁野失笑,快步跟上她,聲線喑啞低聲賠罪,“歲歲……夫人我知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我一迴歲歲,福字還沒貼呢,明日就是新年了,不能半途而廢吧”


    紀舒停在了門前,慢慢轉過了身,掀眼朝祁野看去,“看在新年的份上,放過你一次。”


    祁野連忙作揖,“多謝夫人寬宏大量。”


    紀舒輕哼了聲,表情傲嬌可愛,看得祁野心裏發癢。


    紀舒問喜桃拿了福字來,規劃好了貼的位子,就把福字交給了祁野。


    祁野正準備貼,忽然又放下了手,紀舒好奇的看向他,祁野笑問:“歲歲,不然這個福字你親自來貼,怎麽樣”


    “我貼”


    祁野頷首,徐徐道:“歲歲既是我的福,也是侯府的福,你親自貼才合適。”


    紀舒對上他寵溺的笑眼,心跳快了幾分,她抬手接過福字,踮起腳想要貼上,可因為個頭不夠,還差一點距離。


    但若是往下移,整體上可就不好看了。


    “將軍,你去把——啊!”


    紀舒正想讓祁野把梯子搬來,就被他從後鉗住了腰,祁野輕鬆一舉,便把她抬到了需要的高度對麵。


    他舉的相當穩,胳膊上肌肉線條繃緊,底下仿佛蘊藏有千鈞的力氣,但就是這個姿勢,紀舒下意識的想到些不堪迴首的私/密/事,臉頰泛紅,身子更是繃的很緊,手都不知該往哪裏放了。


    祁野等了半晌也不見紀舒貼,古怪的探頭一看,正巧對上紀舒嗔怒的視線,他頓時明白紀舒想到了什麽,忍不住失笑。


    他咳嗽了兩聲,意味深長的說:“歲歲,該辦正事的時候,可不能走神……”


    紀舒用力眨了眨眼睛,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將福字按好,隨即掙紮著跳了下來,狠狠踩了一腳祁野的腳麵。


    趁他吃痛的輕嘶,一溜煙往府裏跑了進去。


    喜桃不明所以,邊追邊喊:“夫人——夫人你等等奴婢呀!”


    祁野笑的眼睛都彎了起來,一想到紀舒方才羞赧嬌怒的表情,便覺得心中飽脹,滿足像潮水般湧上心頭。


    他不知多少次慶幸自己在今年和紀舒相識、相愛、成婚,在和她相遇之前,祁野對未來沒有任何期待和規劃,得過且過,心想有朝一日能馬革裹屍還便已經很不錯。


    可現在他開始畏懼死亡,祁野想建功立業,也想平安的活著,想給紀舒更好的生活,也想陪她一生一世,他已經沒法想象,沒有紀舒的日子。


    祁野偶爾會想,若是紀舒沒有去過威海關,現在會是什麽場景。


    也許他會熬不過那段日子,死在戰場上,但這種結果對祁野而言反而更好,若是他撿迴一條命,迴京卻發現紀舒和祁承序和和美美的過日子……這種場景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不知為何,祁野每次設想到這裏,都覺得心中鈍痛,好像他真的走過一次這樣的路。


    祁野眉頭微皺,用力甩了甩腦袋,他抬手撫著紀舒剛貼好的福字,嘴角緩緩上揚。


    他明明和紀舒很好,而且這種好,會持續一輩子。


    祁野餘光望了一眼隔壁武定伯府,從方才開始,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窺視這裏,祁野很清楚是誰,他冷冷扯了扯嘴角,提步走進了府中。


    侯府沉重的府門被慢慢合上,許久以後,祁承序才從伯府偏門後走了出來。


    想起方才看到的一幕幕,他臉色扭曲,妒火湧上心頭,忍不住一拳砸在了門框上。


    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紀舒那麽嬌嗔,害羞的模樣,像明豔中帶著小意的嬌花,和以前在自己麵前冷漠疏離的樣子完全不同。


    祁承序恨極了,為什麽祁野可以看到她的另一麵,可以享用她的乖巧溫順,自己卻隻能幹站在這裏看著,心裏冒著酸水,明明他才是先得到紀舒的人啊!他隻差一點就要得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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