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媽媽趕迴來以後,給祁老太太清理了身上汙穢。


    紀舒站在一旁,偶爾搭手遞一下布巾。


    起初她還會不適屋內的臭氣,後來也能麵不改色的應對了。


    宋媽媽尷尬的解釋:“老夫人平日裏不會這樣的,興許是今日見了夫人,太高興才會……才會失禁。”


    “是嗎?”


    紀舒對上祁老太太害怕的眸子,溫柔的笑了笑,“老夫人,我們也是十分有緣了。”


    “即便是我再嫁了,也還是您的孫媳婦。我和夫君都很感激老夫人,沒叫我二人等三年家孝。往後我每日都會來看您。”


    不!不!


    祁老太太渾身發抖,帶著床也不停發顫。


    宋媽媽按住她的手腳,叫人進來將她四肢捆在了床榻上。


    喜桃好奇的問:“這又是為何?”


    “老夫人之前癱瘓,還沒有影響說話時,發病總是說夢到無常鬼來索命,會發抖,把自己的腦袋往牆上撞,還會咬自己的肉,所以伯爺吩咐,老夫人發病就將她捆在床上,以防她傷到自己。”


    宋媽媽收拾了那堆穢物,折騰了許久,祁老太太冒了一身冷汗。


    她正準備給祁老太太擦身子,紀舒忽然道:


    “我來吧。”


    “那怎麽行,夫人千金貴體……”


    紀舒伸出手,宋媽媽乖乖遞上了布巾。


    紀舒坐在床榻邊,盯著祁老太太畏懼的目光,溫柔的在她頸部擦拭。


    邊擦邊道:“祖母,你一定要好好的。雖然往日你做過對不起我的事,但我不會和您計較,您一定要好起來,好麽?”


    祁老太太喉中嗬嗬作響,不停的掙紮,甚至還想張口咬紀舒的手。


    直到最後紀舒也沒能給她擦身,洗了手便被帶她來的老媽媽客氣的請出了福壽堂。


    紀舒走在伯府的小徑上,四下無人。


    喜桃輕聲感慨:“沒想到當初身強體健,精神矍鑠的老太太,這會兒竟然成了這副模樣,真是善惡終有報。”


    “夫人,您以後真要日日來看她嗎?”


    “當然。”


    她可是個‘孝順’的孫媳婦。


    二人走在路上,前頭廊下拐角,驀地出現兩個人影結伴走來。


    謝任飛歪著頭和祁郅言說著事兒,瞥見前頭出現的人,立即閉上了嘴。


    祁郅言眯了眯眸,遠遠看見紀舒,露出一個笑來。


    謝任飛:“那是?”


    “我大哥新娶的夫人,溫裕縣主紀舒。”


    二人走上前,俯身作揖,“侯夫人,有禮了。”


    祁郅言瞥著紀舒身後的喜桃,眼底劃過一絲淡淡的興味。


    紀舒冷淡的道了句:“世子不必多禮。”


    “夫人是來看老夫人的?”


    謝任飛同她攀談,“我要在伯府借住些日子,日後恐怕要常和夫人打照麵。也不知冠軍侯何時有空閑,我們可以聚一聚。”


    “世子若有雅興,直接找侯爺問便是了。”


    紀舒:“我府上還有事,先走了。”


    她領著喜桃繞過二人,正要走,祁郅言手裏的折扇突然掉在了地上,碰巧落在喜桃麵前。


    他輕啊了一聲,俯身拾起折扇,起身時手險些碰到喜桃的腳背。


    她猛地後退了兩步,警惕的看著祁郅言。


    紀舒眼神冷了下來,祁郅言拿著折扇笑著作揖,“驚擾姑娘了,在下失禮。”


    喜桃麵無表情的站到紀舒身後。


    紀舒看著祁郅言,皮笑肉不笑的說:“三爺日後可要小心些,若是手拿不穩東西,那也沒有留著的必要了。”


    “大嫂說的真嚇人,我隻是一時失手。再不敢了。”


    祁郅言笑嘻嘻的說。


    紀舒斂了笑,領著喜桃離開了這裏。


    謝任飛瞥了他一眼,哂笑說:


    “你瞧上了你大嫂的侍女,為何不直接跟她討,還玩西門慶這招?”


    “世子有所不知,我大嫂這人可不是好招惹的,隻怕我想討,她還不肯給。”


    祁郅言扇著折扇,漫不經心的說。


    二人在江州時就是狼狽為奸的貨色,謝任飛直接說道:


    “你好歹是伯府的三少爺,祁承序不能承爵,爵位至多還能在你手裏一世,做你的妾還能委屈了她的侍女?”


    祁郅言笑說:“隻怕她還有別的安排。恐怕早已默許給我大哥了。”


    “如此你還惦記?她有哪裏好?模樣……是不錯,可比她好的一抓一大把。”


    “她跟紀舒十多年了,主仆倆多少有些像。等你多跟她們見兩日就知道了。”


    謝任飛來了幾分興趣,“真的?”


    他摸了摸下巴,笑道:“你若哪日真得了手,玩夠了,可別忘了我。”


    “那當然不會。”


    祁郅言說的有些口幹舌燥,一合折扇,笑著說:“我這些日子,在盛京也找到兩個好的,可要一起?”


    “走。”


    紀舒迴到侯府,眉頭緊鎖,問喜桃:“這幾日武功練的怎麽樣?沒有偷懶吧?”


    “夫人放心吧,奴婢一點不敢懈怠。”


    喜桃想起方才那隻差點拂到自己腳麵的手,便覺得渾身不自在。


    “夫人,奴婢想先去沐浴。”


    “去吧。”


    紀舒看著喜桃遠去的背影,默默攥緊了手指。


    幾日後,紀舒派去押送嫁妝的隊伍出發了。


    路途有些遠,一隊伍的人走了一天,眼看天快黑了。


    後頭的侍衛跑上來詢問領隊的人:“姑娘,我們要不要再快些過去?聽說這虎威山上有山匪,天黑了危險啊!”


    青檀算了算時辰,說道:“那就讓兄弟們快一些。夫人早就通知錢莊了,咱們到了以後就有好酒好菜和住處,休整一夜,明日再迴京。”


    底下的人都來了幹勁,等他們到半山腰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沒法子,隻能點起火折子。


    這迴沒走多久,就聽草叢裏一陣動靜,眨眼間跑出來許多蒙麵帶砍刀的大漢。


    “識相的留下錢銀!饒你們一條性命!”


    “不好!是山賊!”


    青檀眼裏閃過一道暗芒,大喝:“都別慌!”


    隨即便問打頭的:“你們都不想活了?實話告訴你們,後頭的是侯府押送的東西!你們膽敢截去?”


    一群大漢哈哈大笑,一人指著她便說:


    “爺爺們是虎威山上的大當家!天不怕地不怕!你一個姑娘,學了多少花拳繡腿竟敢來押鏢?今兒他們能走,你就別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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