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後,消息在京師傳開,喜桃把這好消息轉述給了紀舒。


    她平靜的露出一個笑容,評價道:“十日後祁承序還未出大獄,能親眼看見薑芙處刑,能給她送上一程,也算她二人相好一場。”


    隻是希望薑芙黃泉路上走的慢一些,等她把祁承序送過去,也好讓她們這對愛的要死的鴛鴦,在地底下也能團聚一場。


    “信送進去了麽?”


    “送了,奴婢找了之前接觸過的侍衛大哥,塞了銀子讓他通融,已經給賢妃娘娘身邊的姑姑了。”


    “姨母召我還要請示皇後,怕也要耽擱幾日,先等著吧。”


    “嗯,對了小姐,還有個笑話和您說,您還記得昨日宴席上,罵您的那幾個夫人麽?就那幾個京師出了名的碎嘴子!這次終於遭報應了!”


    紀舒好奇的抬眸看去,“她們怎麽了?”


    “奴婢有在她們府上認識的人,說那幾個長舌婦,昨夜裏有兩個莫名其妙摔進池子裏,差點給淹死,還有被天降火團砸中,頭發都燒沒了一半!還有走著路好好的,就摔斷腿還把牙磕掉的,總之沒一個好的,都斷胳膊斷腿兒了。”


    喜桃笑著說:“京師都在傳,是她們平日舌頭太長,犯了口業,遭報應了!”


    紀舒聽得直搖頭,怎麽可能有人同時倒黴成這樣,說是天災,倒不如說是有人特意在幫她報複。


    哥哥性情太直,隻會直接莽上去,會在背後報複的這麽狠的,也就隻有將軍了。


    紀舒想的太投入,眉眼都笑彎了。


    喜桃看著,長舒了一口氣,果然讓小姐想到將軍,便不會悶悶不樂了,真希望小姐能盡快擺脫爛人,和將軍終成眷屬。


    ……


    紀父下朝迴到府上,本來因為武定侯府受懲心情不錯,直到看見堂屋裏的眾人,他的臉唰的沉了下來。


    堂屋內鬧哄哄的,紀父的出現讓他們紛紛站了起來。


    坐在最中央,最年長的花白胡子老頭走上前說:“阿榮啊!我聽說你家舒姐兒在鬧和離?!”


    邊上的族老們七嘴八舌的問:“是不是真的啊!”


    “太不像話了!要不是老四家的派人傳信,我們還不知道呢!這紀家是要翻天了啊!”


    紀榮的眼神唰的往紀家老四看過去,紀老四被兄長看的身上肥肉一顫。


    紀父:“誰告訴你的?”


    紀老四咽了口唾沫,“我聽我家宜姐兒說的!怎麽,大哥,還真有此事嗎!那你為何不告訴我們!你是想幫舒姐兒瞞著?你置咱們紀家於何地!”


    族老們看紀榮的眼神也充滿了不悅和指責!


    紀父揉著山根說道:“不是隱瞞!此事還未定論,我隻是不想打攪各位世叔!”


    “你最好是如此!”


    輩分最高的族老冷聲說道,“紀家從無和離婦!紀家到現在,祖祖輩輩的女子,都是賢良淑德之人!紀家的女子就是就是喪夫,仍恪守女誡安分守己,還曾得到先帝親賜的貞節牌坊!這都是紀家的榮耀!不能毀在紀舒的手上!”


    紀老四不停點頭,“什麽和離,自古來就沒有和離!隻有男子七出休妻!這和離就是那些心術不正,不守本分的下賤女子胡謅出來的!”


    “我早就提醒過大哥,不要太放縱舒姐兒!之前舒姐兒要學騎馬,離家出走那會兒,大哥就該聽我的,下狠手打一頓!趁早絕了她這些不三不四的念頭!大哥不聽,這下好了吧!”


    “你滾!這裏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紀榮忍無可忍,一聲怒吼,紀老四隻是他的庶弟,嘴賤又膽小如鼠,嚇了個趔趄,躲到了眾族老的身後。


    嚷嚷說:“各位世叔!你們看看大哥!他要敗壞咱們紀家百年來女眷的名聲啊!”


    “四弟!你胡說什麽!”


    紀母遲遲趕到,她忙的打圓場,衝幾個族老行禮賠罪,“各位世叔都消消氣,這事是我們舒姐兒不懂事,我已經在勸了!舒姐兒是不會和離的,我保證!”


    族老們紛紛說道:“最好如此!”


    “你們盡快把事情處置好,別連累了紀家。”


    “紀家未出閣的女子可還多著呢!紀舒這一鬧,滿京城都知道紀家養出了一個悍婦,還有誰敢來求娶紀家的姑娘!若因為她的任性,毀了紀家女子的一生,她就是我們紀家的罪人!”


    “若真鬧到那般地步,紀家的族譜也容不下她!”


    紀母臉都白了,慌忙擺手,“不不不,舒姐兒會聽我的,她不會和離的!舒姐兒是老爺的孩子,怎麽能除名呢……”


    為首的族老抬手打斷了她。


    他看著他們夫妻倆,緩緩說道:“我們今日來,隻有一條。舒姐兒不能和離,你們告訴她,若真要和離,族譜除名。紀家或可收留她,但隻能當被休迴家‘收留’,你們可懂?”


    紀母崴了一下腳,被休迴家的,隻能終身束縛高樓,她舒兒不能淪得這種下場。


    “絕對不會的!”


    “哎,你們還是不會教導孩子。”


    族老歎息著搖頭,看著紀父說:“想你父親當初,就比你果決。你姐姐她這麽多年不也想清楚了麽?所以說何必要鬧這一出。”


    拄著拐進門的紀老夫人和紀父紀母,表情同時一怔。


    紀老夫人抓著心口的佛公玉墜,腦海中的迴憶越發清晰,她看見了她的敏敏,一身孝服,麵黃肌瘦像浮萍一樣飄忽。


    她身後是一塊嶄新的牌坊,上書貞潔二字,身旁無數人圍著她,他們滿臉的貪婪,得意,像水蛭無形的攀附在她的敏敏身上。


    破舊的朱門緩緩合上,最後刻在她記憶裏的,是她溫柔的敏敏看仇人一樣,憎惡的看著她的眼神。


    紀老夫人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身子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老夫人——”


    “娘!!”


    ……


    紀乘風迴到宅子裏,尋到紀舒院子,一臉嚴肅,“歲歲,祖母病倒了。”


    紀舒正在繡花,聞言一怔,訥訥道:“因為……我?”


    “不是你。是族裏那群世叔鬧到了父親跟前,祖母才氣倒了。”


    紀乘風揉了揉眉心,紀老夫人待兄妹倆一向很好,紀舒說:“哥哥,你帶嫂子迴去吧。”


    “……我留在這裏幫不了你,我肯定得迴去,先把那幫老不死的嘴堵上。”


    紀乘風滿臉陰沉,說道:“你就在這兒躲著,我和你嫂子都不會說你在哪兒。”


    紀舒搖搖頭,“我在哪裏不重要了。姨母已經找人給我遞了話,明日我就進宮。”


    “歲歲你是想找姨母……”


    紀乘風豁然開朗,林姨母是賢妃娘娘,說不定她開口能解決妹妹的困境。


    紀舒:“我不是找姨母,我是要找皇帝。”


    紀乘風震驚不已,紀舒麵無表情的將手裏的繡花針戳進繡麵,平靜道:


    “誰開口,都沒有皇帝開口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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