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廳裏,李氏一會兒拿茶碗,一會兒看看前廳,同武定侯嘮叨:


    “這新出的考題會不會比前兩日的難啊?若是難豈不是太不公平了。”


    武定侯:“都是幾個人出的題,還是給七歲孩子考的,能難到哪裏去?”


    “那可說不準。”


    李氏瞟著紀舒,陰陽怪氣的說:“我可聽說了,那魏博士以前可是教過紀氏的,和你們兄妹倆也很熟了吧,萬一——”


    “母親!你胡說什麽!舒兒一片好心,你還要冤枉她?若不是舒兒,行哥兒連重考的機會可都沒有!”


    李氏被祁承序氣得吹胡子瞪眼,越發看紀舒不順眼了。


    以前祁承序和江芙好的時候,也沒對她這樣,真是狐狸精,一個比一個騷賤,哄得她兒子忘了娘!


    紀舒端坐在椅子上,麵不改色,端莊的好比美人像,武定侯看看她,喝了一口茶,心道可惜是他兒媳婦。


    幾人坐了一刻鍾的功夫,喬管事跑了進來,苦著臉說:


    “侯爺,您快去前廳看看吧!魏博士要走!”


    祁承序:“啊?這才過了多久,行哥兒考完了?”


    武定侯心說不對,大步往前廳去,一行人都跟在他身後。


    到了前廳,魏博士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祁謹行站在一旁安靜的像隻鵪鶉。


    武定侯踏進廳內,“魏博士,這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侯爺,恕在下直言,您決定要讓祁謹行考國子學之前,還是先考究考究他的學問吧!在下可以理解學院內學子眾多,有個資質優秀的兄長難免會覺得自卑,可在家中開開這種玩笑就夠了,開到國子學麵前,可就是妨礙政務了!”


    除了紀舒,在場眾人都是一臉懵,李氏跑向祁謹行,張口便問:


    “行哥兒,是不是魏博士出的卷子太難了?是不是他故意為難你!”


    魏博士生生氣笑了,“卷子就擺在桌上,若是覺得我們出的題難,煩請少夫人把紀潛淵找來,在下可以先告訴侯爺,紀潛淵已經通過了國子學的考核,帖子再過幾日加了朱批就會送來。”


    此話一出,祁家人沒有一個露出歡喜的表情,反而個個臉色跟吃了屎一樣難看。


    紀舒轉頭吩咐喜桃:“把淵哥兒叫來。”


    沒過一會兒,喜桃帶著紀潛淵來了前廳,紀潛淵一身寶藍色直裰,頭戴抹額,進了廳堂便恭敬作揖見禮。


    魏博士瞥見他虎口的墨跡,問道:“你方才在寫字?剛剛考完不休息麽?“


    “也會休息,隻是學生書法落後於同窗,就偶爾多練幾張字帖。”


    魏博士看見指腹有繭,便知‘幾張’這個形容隻是自謙,這才應當是前途遠大的好苗子,哪裏像那邊那個。


    武定侯背手看著紀潛淵,沉著臉說:“你來把這份卷子寫了。”


    紀潛淵看了眼紀舒,見她點頭便走上前,坐在蒲墊上拎筆看題,沒過幾息便書寫起來。


    武定侯:“再拖一張矮桌來,放他後頭,讓祁謹行寫。”


    祁謹行驚慌道:“祖父!可、可隻、隻有一張卷子……”


    “序兒,你給他報題。”


    眾人站在一旁,隻見紀潛淵麵不改色從第一題開始寫,思考幾息便落筆,筆走龍蛇,字跡如行雲流水,很是賞心悅目。


    魏博士站在一旁時不時便點點頭,眼裏的欣賞絲毫不加遮掩。


    反觀祁謹行,祁承序給他報了題,他捏著毛筆半晌都不落下,墨滴在卷麵上,留下一個又一個黑點。


    祁承序愈看臉愈黑,若不是有外人在這兒,他恨不得一腳踢上去。


    終於,武定侯忍無可忍:“夠了!都別寫了!”


    紀潛淵迷茫抬頭,魏博士拍了拍他的肩,看向紀舒,“好好栽培,這是個好苗子,不遜於你兄長。”


    “多謝先生。”紀舒作揖。


    魏博士直起身,看了眼祁謹行,冷哼一聲,“庸碌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僅庸碌還狂妄自大,使小聰明騙得了自己,騙得了家裏人,騙不了所有人!侯爺恕罪,國子監絕不能要這麽一個劣性學子。我會如實稟告祭酒,永不錄用祁謹行!”


    “別啊!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一定是!”


    李氏反應最大,絲毫沒有了之前的不恭,苦著臉求魏博士:


    “先生,您再給行哥兒一次機會!您以前是舒兒的先生,舒兒是侯府的人,那咱們也算一家人呐!您通融通融,求求您——”


    “夠了!”武定侯拉扯住李氏,臉色更加難看,“你還嫌不夠丟人?!”


    “老朽之前聽說武定侯義妹賄賂朝廷官員,有人說是遭人指使,看來不是空穴來風。”


    魏博士掃視著李氏,陰陽怪氣的說道。


    祁承序走上前,拱手作揖,“讓魏博士看笑話了,晚輩這就送您迴去。”


    魏博士並未再說,收拾了東西跟著祁承序走了。


    人剛出了院子,武定侯便發了大怒,喊道:“取家法來!”


    所謂家法,乃是一根荊條,全身倒刺,請出來即打到荊條斷裂為止!


    祁謹行哭著撲向李氏:“奶奶!奶奶救我奶奶!我錯了,我錯了!”


    李氏知道武定侯是真的怒了,她也害怕,可祁謹行是她的命根子。


    “行哥兒,你快承認錯誤!你快說到底怎麽迴事,是不是那天發病燒壞了腦子了?”


    祁謹行嗚咽,正想點頭,武定侯便破口大罵:


    “他吃了木薯粉湯!疼的肚子!什麽燒壞腦子!我看是你燒壞了腦子!他把我侯府的臉都丟光了!你還要護!”


    他大喘了一口氣,忽然話鋒一轉,“對,全怪你這愚婦,你光長了臉不長腦子,我一直說慈母多敗兒,就是你——你也該打!”


    武定侯一巴掌扇過去,李氏栽倒在地,怕的滿屋子爬了躲,哭著喊:“妾身知錯了!侯爺你消消氣,我再不敢了!你別打——”


    前廳亂成了一團,好不熱鬧,紀舒牽著紀潛淵退到屋外廊下,瞥了眼喬管事。


    “愣著做什麽?還不把下人清了!看主子熱鬧,仔細你的眼珠子!”


    喬管事趕緊招唿人把看熱鬧的下人趕跑。


    沒一會兒,祁承序迴來了,李氏被武定侯踹了好幾腳,坐在地上低低的哭。


    祁承序繞過她,抓著祁謹行將他按跪在地。


    “混賬!還不快說到底怎麽迴事!你之前的課業究竟是不是你自己寫的!”


    祁謹行哭著搖頭,指向紀潛淵,“不是我寫的!是他!是他偏要幫我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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