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邧似有所感,在黑暗中抬頭,看清眼前的人,他整個人僵在原地,手上燃著的煙頭,掉落在地上,眼裏驚愕,隨後是滿眼的驚喜,


    “歆歆!”


    這次他不會認錯。


    他膝蓋碾過燃著的煙頭,急切的爬起身,朝著李歆兒的方向熊抱過去,


    “歆歆,你迴來了!”


    李歆兒看他模樣狼狽,歎了口氣,有些無奈,


    “哥,你這又是何必。”


    李奕邧壓根沒聽進去她在說什麽,隻是看著自己穿過李歆兒身體的手,撲空的懷抱,滿眼慌張,


    “你···你怎麽了···為什麽會這樣?”


    這會兒他才注意到,李歆兒身體透明,散著一團柔和的白色光暈,壓根不是一個正常人的狀態。


    李歆兒解釋道:“我現在是靈體狀態,你可以理解為靈魂。”


    “靈魂?”李奕邧呢喃,然後恍然大悟,


    “歆歆,你的身體還被那個女人占著,要怎麽做,你才能迴來?”


    李歆兒搖搖頭,“不是的,不是姐姐占我身體,我跟姐姐本就是一體的。”


    “我來這個世界,本就是為了尋她,她找到了,我的記憶也恢複,自然而然該去我應該去的地方,做我該做的事情。”


    “姐姐?”李奕邧怔然,本就是一體的嗎?不是這個世界的嗎?他有太多的疑問,卻沒能問出口。


    李歆兒沒有多解釋,她環顧地下室內圈養的那些喪屍,眼含不忍,


    “哥,收手吧。”


    對於她的話,李奕邧幾乎是下意識的應下,他點頭,


    “好,聽歆歆的。”


    李歆兒目光直視李奕邧,認真道:


    “我現在很好,我隻是換了個地方,過著更好的生活。”


    “你已經找到家人了,家人不是你一直都想擁有的嗎?我能感知到,他們對你是真心的,你可以試著接納他們。”


    雖然,她現在是‘李歆兒’那段記憶形成的靈體,但這麽久受本體天道的影響,對這段情感已經有些淡漠。


    仿佛萬萬年中的十幾二十年,滄海一粟,確實存在,又經不起對比。


    她認可李奕邧這位哥哥,但他在她心中,已經不是最重要的存在了。


    作為一方天道,她身負更多的使命與責任。


    李奕邧抗拒搖頭,語氣激動,“不,我不要家人,歆歆迴來,你迴來。”


    “我們帶著孤兒院的孩子們,好好生活,我們才是一家人,哥現在有異能,能保護你們,還能給歆歆······”


    他越說語速越快,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顆顆不受控製的往下掉。


    “哥!”李歆兒強行叫停了他的話。


    李奕邧停頓下,又期翼的看向李歆兒,小心翼翼的問,


    “歆歆,你要去哪兒?你帶哥哥一起走好不好,隻要有你的地方都好,不管去哪兒都行,哥跟你走。”


    “抱歉,我不能帶你離開。”


    隨著李歆兒的聲音,李奕邧失望的癱坐到地上,他低著頭,聲音嘶啞的厲害,


    “歆歆,你能不能···能不能別不要哥哥啊。”


    “哥沒你,活不了的。”


    極其卑微的哀求話語,讓李歆兒難受的別過臉去,不敢再看他,


    “這個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人,你的未來還會遇到更多的人,沒有誰離開誰就不能活。”


    “我知道,你是聽進去了姐姐的話,認為末日一天不結束,天道就醒不過來,你是想報複祂嗎?”


    李奕邧如奄奄一息的困獸,蜷縮在陰暗的角落,發出最後的低鳴,


    “祂該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的。”


    一聲低鳴之後,又似野獸的殊死一搏,用盡最後的力氣,他發出歇斯底裏的質問,


    “她說祂是神!我苦苦哀求的神!祂為何獨獨聽不見我的祈願!”


    他像是被困在暗無天日的牢籠裏,任憑他怎麽撕心裂肺的唿喊,都無人迴應,也無人在意。


    李奕邧雙眼猩紅的抬眼看去,看向眼前的李歆兒,有了一瞬間的怔愣。


    李歆兒一身潔白長裙,身體都散發著瑩瑩光輝,神聖宛如天神降臨。


    她看向他的眼裏,帶著憐憫,不忍,甚至是疼惜,唯獨少了曾經那份獨有的情感,


    “祂聽到了,可是祂不能應你。”


    得到答案,李奕邧忽然笑了,他身子向後仰躺,腦袋撞到地麵發出‘咚’的一聲響,他都沒感覺。


    他大笑著,帶著幾分癲狂,“哈哈···原來···原來你就是祂···你就是祂啊!哈哈······”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笑著笑著,眼淚如決堤之洪滾下麵頰,他像掉進黑色深淵,眼裏的光一點一點隕滅,眼神迷惘,萬念俱灰,


    “小歆兒,你沒有心啊。”


    世界失去了顏色,而他也仿佛被一瞬間抽離了所有力氣,他好累。


    李奕邧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想,就這麽睡過去,也好。


    此刻,上方的天道主體,感應到反派力量的逐漸消失,李歆兒也感受到主體的吸引力,她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了,


    “對不起,之前沒能告訴你真相,不管我現在是什麽,又在何處,你一直都是我的哥哥。”


    “哥,忘掉過去吧,你還有美好的未來。”


    李奕邧的羽睫微顫,嘴唇微微顫抖,喉結在滾動著,似是想要發出聲音,又像被什麽東西堵住,隻剩下無聲的嗚咽。


    沒等到迴應,李歆兒眼神落寞,她輕歎了一口氣,


    “我該走了。”


    依舊沒有迴應。


    一直到李歆兒完全消失,李奕邧都不曾再睜眼。


    李奕邧獨自在那間地下室躺了許久,沒有再歇斯底裏,他就那樣木然的躺在那裏,完成了一場慘烈又嚴絲合縫的內耗,最終所有的情緒都被吃幹抹淨。


    許久後,他才慢慢睜開雙眼,眼眸裏死寂一片,空洞無波。


    起身走出地下室,麵無表情的往地下室內丟了簇火苗,烈火將地下室裏麵的所有燒至幹淨。


    知道祂就是歆歆,他哪還做的出來傷害她的事。


    他站在那裏,感受著腳下隔著地麵傳來的炙熱,仰頭看著天上刺眼的陽光,


    “歆歆,這次,哥也有乖乖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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