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珣沒有迴答,而是反問她道:“和義伯夫人是如何跟你說的?”


    陳安寧喝兩口茶,將和義伯夫人到清芷院後的事,一五一十的跟他複述了一遍。


    謝珣聽完,跟她做了同樣的判斷:“真是這樣,趙二小姐短時間內,應該是沒有性命之憂了。”


    陳安寧點一點頭,將話題又轉迴了宋福身上。


    謝珣正準備開口,敲門聲便響了。止住話頭,叫一聲進來後,店小二笑容滿麵地端著吃食進來,一一擺到桌上,又殷切地拿出一壺酒,給他們兩人各倒上一杯,方才退了出去。


    謝珣朝著她端起酒杯。


    陳安寧看他一眼,也端起酒杯。


    輕輕對碰一下,淺抿兩口,陳安寧再次看向他。


    “宋福自然不承認,”謝珣擱下酒杯,一邊給她盛湯,一邊慢慢說道,“在我說了,消息是和義伯夫人提供的後,他就沉默了,算是間接的承認了吧。”


    將盛好的湯遞給她,又給自己盛上一碗後,謝珣繼續:“他不肯開口多說,是在指望他的祖父能夠救他。”


    陳安寧喝著湯問:“他的那幾個狐朋狗友呢,也不肯交代?”


    “那幾個狐朋狗友倒是肯交代,隻是……”謝珣慢悠悠道,“他們隻知道是有那麽個鬥獸場,但在哪裏,卻不知道。”


    陳安寧狐疑地看向他。


    “據他們交代,”謝珣解釋,“他們隻去過鬥獸場兩次,每次過去,都是乘坐灰布馬車,且一坐上馬車,就被罩住了腦袋,完全不知道去的哪裏。”


    陳安寧沉默片刻,方才問道:“那鬥獸場……”


    謝珣抬眼看著她,眼裏的光芒冷而沉,還有隱隱的殺機在流轉。


    不需言語,就這一個眼神,陳安寧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穀底。


    “他們第一次去,”謝珣深吸一口氣,艱難開口,“宋福並沒有讓他們多走動,隻是將他們安排在一個房間裏,叫了幾個少女給他們。”


    “第二次去……”


    謝珣停頓下來,眼裏的殺機也越來越甚,“同樣的流程之後,宋福將那幾個少女扔進鬥獸場,挑出相應的野獸,讓他們互相撕咬。”


    湯碗在手裏無聲而碎。


    陳安寧看著他,眼裏的殺意幾乎凝結成實質,“有他們的口供,宋福還敢否認?”


    謝珣看一眼她身上的殘屑,喚來人,讓去重新買一套男裝迴來後,又將自己的手帕遞過去,“他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隻是保持著沉默。”


    陳安寧接過他的手帕,一邊擦手,一邊道:“你能忍?”


    謝珣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還是那句話,他保持沉默,是盼著他的祖父能救他。”


    “他也知道,他的所作所為是死罪。現在交代,那就等於無路可退了。”


    陳安寧冷笑兩聲,“他交不交代,他都已經無路可退!”


    隻要能夠證明,他與少男、少女的失蹤案有關。不管他的祖父有多強大,他的下場都隻有一個:死!


    不是死於大魏的律法,就是死於她手!


    “不著急。”謝珣安撫,“線索已經越來越多,不怕他不認罪。”


    陳安寧勉強按捺著心中的殺機,問道:“和平坊那邊,有安排人盯著吧?”


    謝珣‘嗯’一聲,“盯著呢,放心,逃不了!”


    陳安寧說了句‘那就好’後,便沒有再說。


    兩人沉默著吃過飯,陳安寧又換好衣裳後,兩人離開酒樓,溜溜達達地朝著燕春樓而去。


    西市占地有一千六百多畝,涉及兩百二十多個行業,經營店鋪四萬餘家。


    東、西、南、北四麵皆開有兩門,呈‘井’字形將西市均勻地分成了九等分。


    燕春樓就位於西市西一街與西二街之間,按現在從左往右的順序,它在第二排的第一格,而按大魏從右往左的順序,它在第六格,也就是俗稱的西六格。


    從兩人所走的東一街直行,穿過兩個十字路口,就能抵達。


    到達西六格後,兩人並沒有直奔燕春樓,而是一如既往地溜溜達達地走了進去。


    燕春樓不大,但裝飾豪華,迎來送往的胡姬,也皆美豔如花。


    陳安寧和謝珣剛進門,兩個年紀尚小的胡女就伴著陣陣香風迎上來,嫵媚漂亮的眸子在兩人身上打一個轉後,便引著兩人朝著樓上走去。


    “不知兩位公子是聽曲,還是玩樂?”上樓的過程中,走在最前麵的胡女嗓音婉轉地問道。


    謝珣迴頭看向陳安寧:“你來決定。”


    陳安寧道:“先聽聽曲,看看唱得如何。”


    “自然是極好的,比之平康坊裏的歌姬們,也不遑多讓。”胡女驕傲地說道。


    陳安寧看向大堂正中央舞台上正在唱曲的幾個胡女,“平康坊我可沒少去,如果都是這樣的水準,那我們就不必留了。”


    “自然不止這樣的水準。”胡女朝她身旁的婢女使了個眼色,讓她速去知會掌櫃,有貴客來了。等她身旁的胡女匆匆離去後,說話的胡女才又繼續,“樓下彈唱的姐妹,都是一批一批換著來的,她們的目的不是唱曲,而是供前來尋樂的公子們挑選。真正唱曲的姐妹,隻有像公子一樣懂行的來了,才會出麵表演。”


    陳安寧了然道:“原來如此。”


    胡女嗓音柔媚,很是動聽。


    三言兩語間,便引著兩人進了二樓偏東的包廂。


    “這是我們春燕樓最大最好的包廂,”胡女喚來婢女,吩咐其中兩個生炭燒茶,另兩個去備果點吃食後,從香案上拿起兩塊薄木遞過來,“這是我們樓裏的曲目,一頁是戲曲,一頁是胡曲,兩位公子可挑一挑。”


    陳安寧接過兩塊薄木,遞給謝珣一塊,兩人挑曲之時,先前離開的胡女領著一隊十八人進到房中。


    十八人皆是胡女,年紀都在十四到十八之間。


    身段婀娜,模樣俏麗。


    十八人或抱琴,或拿笙,或抬鼓,或拿簫……進到屋中,齊齊向著二人一禮後,便相繼坐到空處,等候吩咐。


    陳安寧隨意挑了兩首曲子,便將薄木遞還給了一旁的胡女。


    胡女上前,將曲目跟十八人一說,不過片刻,曲子便吹拉彈唱起來。


    其悅耳動聽的程度,的確比大堂的上了數個檔次。


    而在她們吹拉彈唱時,謝珣也挑好了幾首胡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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