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的婢女自打陳安寧交代沒有她的準允,不準放任何人進清芷院後,就一直盡職盡責。


    因而帶著大堆人馬的和義伯夫人毫無意外地被攔在了大門外。


    和義伯夫人的臉色很不好看。


    她昨日到陳家時,雖是有求於人,但言行舉止都透著紆尊降貴的傲氣。


    她原本就看不上陳家的人。


    出了陳子苓和趙知節的事後,她就更看不上陳家的人。


    結果也如她所料,陳老夫人和邱氏在看到她帶來的那些金銀綢緞,沒有任何猶豫地就應下了她的要求。


    獨獨陳安寧拒絕了她。


    當然,和義伯夫人並沒有把她的拒絕放在心上,她料定她的拒絕,不過是她們一家聯手做的戲碼,其目的無非就是想借機多敲詐一筆。


    所以她今日過來,特意帶了比昨日多一倍的金銀和綢緞。


    對於陳老夫人和邱氏的拒絕,她雖不恥,但也早有預料。


    陳老夫人和邱氏的貪得無厭,她早有耳聞。


    連續兩日來陳家,已經是自降身份。


    她不想再自降身份的來第三次,所以陳老夫人拒絕的話一出口,她就毫不猶豫的帶著人來了清芷院。


    在她看來,陳安寧能在牡丹宴上揭穿陳子苓的計謀,多少還算有些腦子。


    既有腦子,那就應該知道什麽叫適可而止。


    但兩個婢女不問情由的阻攔,讓她努力維護的傲氣以及對陳安寧還算有腦子的評價,都瞬間崩塌了。


    “速去迴稟你們二小姐,我們夫人找她有事!”和義伯夫人跟前伺候的婆子,微抬著下巴,冷臉命令。


    如是放在往常,婆子這樣的身份,這樣的語氣,守門的兩個婢女早嚇得進屋去稟報了。


    但皇上剛給謝珣和陳安寧賜婚的事,雖然沒有昭告,清芷院上上下下卻都已經聽說過了。


    和義伯府是不錯。


    但比起陳安寧如今的身份來,卻差得有些遠了。


    兩個婢女雖隻是守門,也自恃是有臉麵的人了,自然不願意聽她看不起人的吆喝。


    其中一個婢女不屑地扣著指甲問道:“不知你們夫人找我們二小姐有何事?”


    “放肆!”婆子嗬斥,“我們夫人找你們二小姐有何事,何時輪到你來過問!”


    另一個婢女嗤笑兩聲,“輪不到我們過問,那你就去找輪得到過問的人去迴稟二小姐唄,找我們做什麽?”


    婆子怒極而笑,“這就是你們二小姐的教養?”


    “我們二小姐說了,”聽到動靜,被陳安寧指使著出來的荷香,揖手向著和義伯夫人一禮後,迎視著婆子的雙眼,從容地說道,“對待什麽樣的人,就用什麽樣的教養。嬤嬤訓斥她們之時,是不是應該先反省一下自己?”


    婆子怒目:“老婆子我伺候過那麽多的夫人、小姐,還從來沒人敢說我沒有教養,讓我反省!”


    荷香淡然道:“那嬤嬤可以從現在開始了。”


    “好得很,”婆子強忍著怒意,嘲諷道,“你們二小姐當真好得很!”


    荷香傲然地挺一挺胸,“我們二小姐要不是好得很,伯夫人又何必這般一而再地求上門?”


    婆子霎時止聲。


    和義伯夫人的臉色也更難看了。


    荷香再次揖手向著她一禮後,轉身對兩個看門的婢女的訓斥道:“早跟你們說過,二小姐昨夜未曾歇息安穩,今日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不得打擾,你們是怎麽做事的?”


    兩個婢女立刻求饒道:“不是我們要吵,實在是她們太可氣了,明明有求於人,還抬著鼻孔吆三喝四。我們也是不服氣,才與她們爭辯了幾句。”


    “不服氣就要去爭辯幾句,”荷香冷著臉道,“那狗咬你們一口,你們是不是也要咬迴去?”


    兩個婢女低垂著腦袋道:“荷香姐姐,我們知道錯了。”


    聽著幾人指桑罵槐的話,婆子又要上前教訓。


    和義伯夫人深吸兩口氣,壓住心底翻湧的怒意後,按住她的手,上前兩步,勉強賠著笑道:“是我們打擾了陳二小姐的清靜,還請姑娘代我向陳二小姐賠個罪。另外,也麻煩姑娘幫我通傳一聲,就說我有要事想要與她相商,請她能抽一抽時間,見一見我。”


    和義伯夫人可以說將身段放得很低了。


    荷香本不是個強硬的人,也就是聽陳安寧的話,才鼓足勇氣說了那麽一通。眼見她收斂了高高在上的姿態,也不好再為難,留下句‘便請伯夫人稍候片刻’後,便迴屋通稟去了。


    稍許。


    荷香迴來,恭敬的邀請道:“伯夫人請。”


    和義伯夫人暗暗鬆口氣後,緩步跟著她進了清芷院。


    清芷院不大。


    景致也不見得有多好。


    但下人們腳步輕快,各司其職,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且生機勃發。


    這是在陳老夫人的永福院完全看不到的景象。


    或者說,整個陳家,除了清芷院外,都看不到這樣的景象。


    和義伯夫人壓著眼底的驚訝,隨荷香進入正廳。


    廳內,陳安寧慵懶地靠在軟椅中,看她進來,並無起身見禮的打算。


    和義伯夫人已在門口吃過教訓,心中雖不喜,臉上卻分毫不顯地主動坐到她身旁的椅子中,關切問道:“聽說陳二小姐昨夜未歇息安穩,可是身子不適的原因?”


    陳安寧扶著春蕊的手坐起來,接過春桃遞來的茶,看兩眼在院門外趾高氣揚的婆子後,慢悠悠地說道:“身子不適倒是小事,睡不安穩,主要還是我不惹人,人卻偏要來算計我。”


    “從前我一直跟著外祖父、外祖母學習藥理,未曾經曆過這樣的事。想找父親、母親或是祖母求教,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正好伯夫人來了,可否請伯夫人教導一二?”


    和義伯夫人勉強笑道:“按理來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落到實處,也得分情況。比如算計陳二小姐的人,是不是被人蠱惑。若是被人蠱惑,總還是有原諒的餘地。”


    陳安寧抬眼,“還沒問伯夫人不辭辛苦地來找我,所為何事?”


    和義伯夫人在她清亮的目光中,不知怎的,莫名有些心虛地握了握手,才答道:“我是為櫻兒而來,還請陳二小姐看在她是受陳大小姐蠱惑,且已受過教訓的份上,能再饒她一迴。”


    陳安寧輕掀茶蓋,“那麽,趙二小姐和我姐姐合謀想毀我的事,伯夫人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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