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珣掀眼看向馬車遠去的方向,微微勾起嘴角,輕‘嗯’一聲。


    徐瓚鬆氣:“我就說嘛,京城誰不知道你謝三公子眼高於……嗯?你剛‘嗯’了?”


    謝珣:“嗯。”


    徐瓚揉揉眼睛,又揉揉耳朵,完了又抬頭看天,“是我出現幻聽了,還是今兒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謝珣踢他的馬一腳,“趕緊辦事!”


    徐瓚拍拍馬背,安撫好受驚的馬兒後,收起玩笑道:“你當真的?今時不同往日,陳二小姐如今的身份可不僅僅是陳家的二小姐,還是神醫弟子。這些謠言要是傳出去,當年屠殺藥王穀的主謀隻要稍稍用心一查,就能查到是你讓人散布的。到時候……”


    謝珣打斷他的話,“藥王穀從建穀之初,就一直獨立於各國之外。但凡遇到戰事,藥王穀的弟子都會分流到各戰事國,不論敵友的對傷兵殘將進行救治。”


    “而三十多年前,藥王穀被屠之時,恰逢魏國與晉國交戰。”


    徐瓚嚴肅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謝珣看他一眼。


    徐瓚立刻閉了嘴,並警惕地掃了眼周圍。


    謝珣道:“去辦吧。”


    徐瓚嘖一聲,打馬走了。


    謝珣拍一拍馬背,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後。


    各種議論的聲音,隨著他的走動,慢慢消失。


    又隨著他的離開,重新升起。


    “剛才那馬車裏的人,是陳二小姐嗎?怎麽看著比以前好看了?”


    “好看有什麽用?眼神又不好。”


    “以前巴結討好孫世子的時候,是眼神不怎麽好。但她現在巴結討好的可是謝大人,你敢說她眼神不好?”


    耳聽著身後人的議論,謝珣嘴角淺不可察的勾了勾。


    對,就這樣議論。


    越離譜越好。


    他倒要看看,在謠言麵前,她會不會妥協!


    陳安寧在不動聲色間射出那兩枚桃核後,便又掀起車簾子,繼續探望起了外麵的街道。


    議論聲依舊不絕於耳。


    但她選擇了冷眼旁觀。


    她倒要看看,他還能造出什麽樣的謠言來!


    ……


    大半個時辰後。


    馬車進入開明坊。


    一盞茶後。


    馬車慢慢在陳家大門外停了下來。


    “陳二小姐。”下馬車前,春蕊突然叫住陳安寧。


    陳安寧正準備起身,聽到她的聲音,又坐了迴來,並示意道:“說。”


    春蕊稍事猶豫,還是將她昏迷那日,邱氏在丹霞院外的行事一五一十的跟她說了一遍。


    陳安寧聽完,沒什麽感情地評價了一句‘是她會做的事’後,便利落地下了馬車。


    抬頭看一眼陳家的匾額,陳安寧徑直朝大門走去。


    門房的小廝看到,殷勤地跑過來為她開了門,“二小姐,請。”


    聲音有些熟識,陳安寧輕飄飄地朝他看過去。


    是以前欺負她的下人之一。


    故意不給她開門。


    還經常在她進門時,拿髒水潑她。


    “以前是小人有眼無珠,盡聽大小姐瞎指揮,”對著她冰冷的目光,門房小廝立刻跪到地上,啪啪的打著自己耳光,“還請二小姐大人大量,小人發誓,以後隻對二小姐唯命是從。”


    陳安寧並沒有拿小嘍囉出氣的嗜好,但還是站足了三分鍾,等門房小廝將臉打腫後,才抬腳進入大門,按照記憶向著位於西南方向的下人房走去。


    “二小姐,”剛走沒有幾步,一個身著如意雲紋棉布衫的婆子便攔了上來,“老夫人有交代,讓二小姐迴來後,就去永福院。”


    永福院,是陳老夫人住的院子。


    讓她迴來就去。


    還恰好她剛迴來,就攔住了她。


    看來是特意在等著她了。


    陳安寧瞧一眼婆子:“帶路吧。”


    幹脆的態度,讓婆子驚詫地抬起了頭,看著她的麵貌與以往並無二致,但氣質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由快速掃了兩眼春蕊與春桃後,恭敬道:“二小姐請跟我來。”


    陳安寧跟著她,在繞過一個小小的花園後,就到了永福院。


    “跪下!”


    一隻腳剛跨進正堂,陳老夫人威嚴的聲音,便如驚雷炸響。


    陳安寧恍若未聞地走到正堂中央,氣定神閑地掃一眼正座上鶴發雞皮的陳老夫人,又掃一眼左側下首滿目怨毒的陳子苓和右側下首沉冷著一張老臉的陳方海與邱氏後,淡聲道:“不知我犯了何錯,需要讓我下跪?”


    “出去幾日,翅膀倒是長硬不少,”陳老夫人用力地擱下茶盞,“還不給我跪下!”


    陳安寧不為所動地再次問道:“不知我犯了何錯?”


    陳老夫人陰沉著臉,“你們兩個過去,好好教一教她規矩!”


    兩個婆子陰笑著應一聲是後,摩拳擦掌的朝著陳安寧逼過來。


    兩人以往沒少教陳安寧的規矩。


    扇臉、掐、踢、擰都是輕的。


    拿針紮,將頭按水盆裏,用蠟滴臉,吊起來用鞭抽也是常有的事。


    以往看到兩人過來,陳安寧都會立刻跪下求饒。


    但今日,陳安寧卻站著沒有動。


    眼看兩人還有五六步就要走到近前。


    陳安寧慢悠悠地抬起手。


    就在所有人以為她要求饒,而陳子苓已經勾起嘴角,準備看笑話的時候。


    陳安寧輕輕地拍了兩下手。


    先前還耀武揚威的兩個婆子沒有任何征兆的,突然直挺挺地,以臉著地的方式,摔到了地上。


    而後就沒有動靜了。


    “你將她們怎麽了?”陳子苓驚懼地質問道。


    陳安寧看向她,並故意抬了抬手。


    陳子苓嚇得迅速起身躲到婢女身後。


    陳安寧嘲弄地勾一勾嘴角後,又朝陳老夫人、陳方海和邱氏看去。


    三人都被嚇得不輕。


    “姐姐應該知道醫、毒不分家吧。”陳安寧撚著手指,慢慢走到陳子苓的椅子旁邊坐下來,看著她又被嚇得躲去了別處,也不在意,隻將目光隨意地看向了陳老夫人身旁的另一個婆子。


    婆子幾乎是她的目光剛看過去,便跪到地上砰砰地磕起了頭,“二小姐饒命,二小姐饒命。”


    這個婆子,也沒少教過她規矩。


    跟守門的小廝一樣,等她磕得額頭都出了血,陳安寧才開口道:“去給我沏壺茶來。”


    婆子如蒙大赦般,迅速起身朝著茶房奔去。


    陳安寧目送著她走遠,方才收迴目光,看向陳老夫人。


    在陳老夫人驚懼惶恐的目光中,她緩緩開口道:“我是神醫柳修竹和殷惜弱收的最後一個弟子,醫術有多好,毒術自然也就有多好。”


    “所以有什麽事,大家最好都心平氣和地和我說,想擺什麽架子,下場大抵就是她們這樣。”


    這兩日閑暇之時,她按照身體原主的記憶,用花粉製了一些能讓人瞬間失去意識的藥粉。


    原本還將信將疑。


    沒想到效果竟然這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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