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大覺,程見月精神好多了,心情也好多了。


    她拖著身體緩慢地往下挪。桌上攤了一大堆東西,日用、夜用、護墊、止痛藥、活血化瘀的藥都被買齊了。


    還有一碗已經冷掉的粥,和一杯薑絲紅糖水。


    程見月對著這一堆東西拍了一張,發給陸南誠。


    “剛才睡著了。”


    “謝謝你奧。”


    那頭迴得很快。


    “現在才醒?”


    “嗯”


    “還難受嗎?”


    “有點兒。”


    “東西都冷了吧,要不帶你出去吃?”


    “不要了,懶得換衣服了,我等會借室友的鍋熱一下就好了。”


    “那行,要是很不舒服給我說。”


    “就痛經,跟你說也沒啥用。”大概是此刻兩人的氣氛過於和諧,程見月忍不住潑了一桶冷水。


    “可以抱抱你。”陸南誠今天格外正經體貼,倒弄的程見月覺得自己有些沒良心了。


    “好啦,我知道了。”


    “記得把薑絲紅糖水喝了。”陸南誠不忘叮囑道。


    “不愛喝那玩意兒。”感受到陸南誠的關心,程見月撒起嬌來。


    不過她也真不愛喝那玩意兒,甜甜辣辣,難以下咽。


    “聽話,喝了會舒服一點兒,下次給你帶禮物。”


    “什麽禮物?”


    “保密”


    “好吧”


    “月月跟誰聊天這麽開心啊?”劉敏佳忽然湊了過來。


    程見月被嚇了一跳,將手機捂在胸口。


    “什麽嘛,這麽神秘。”劉敏佳嘟囔著,有些不滿程見月的防備。


    “哎呀,我們月月害羞嘛,你就別窺探別人的隱私了。”林妙恩見氣氛不對,趕忙出生打圓場。


    “不是戀愛啦,是我朋友。”程見月也反應過來,主動開口解釋。


    “什麽朋友?男的女的?”劉敏佳也就隨口抱怨一句,轉瞬即逝。聽見程見月這麽說,又聯想到了今天自稱是程見月朋友的那個神秘人,一臉八卦的問。


    “女的。”程見月低下頭撥弄自己的手指,兩個手指不停的來迴攪,她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點。


    “真羨慕你有這麽好的朋友,你一定要幫我們謝謝她哦。”林妙恩晃了晃手裏的飲料道。


    “會的。”程見月在心裏默默的鬆了口氣,然後默默地戴上了耳機。


    今天的複習進度有些落下了,程見月身體抱恙,也懶得再去自習室。於是拉上了窗簾,窩在宿舍裏看書。


    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文字,程見月的心有些沉不下來。


    她抱著薑絲紅糖水喝了一口,嘶,好辣。


    程見月天生對辣味敏感,辣感對於她來說就是痛感。


    以前都是媽媽逼著哄著她喝,自從程見月出來上學之後,就再也沒有喝過這玩意兒了。


    今天咋一喝,可不適應了,鼻子一下子就被辣的紅紅的。


    但不得不說,這難喝的東西就是提神。


    程見月喝了一口,注意力都集中了許多。


    程見月安靜的看著書,暖黃色說的護眼台燈照射下來,濃密的睫毛一閃一閃,在臥蠶下方投射出一片濃密的陰影,好不乖巧。


    難喝的能要她命的薑絲紅糖水也在不知不覺中被她一口一口咽了下去。


    時間不一會兒就指到了十點半,劉敏佳開始小聲說話了,不是對著她說,也不是對著林妙恩說。


    劉敏佳的男朋友和她是異地戀,已經在老家工作了。聽劉敏佳說她男朋友的工作需要兩班倒,下班時間不固定。


    不過兩人打視頻電話的時間倒是很固定,十點半準時開始,十二點準時結束。


    劉敏佳的聲音不大,顯然是因為今天程見月在宿舍學習而作出妥協了。


    但也沒什麽區別,劉敏佳的聲音聽在程見月的耳朵裏嗡嗡嗡的,吵成一片。


    程見月索性合上了專業書。看了一些,算了,今天就當給自己放假吧。


    大不了明天早點起,多學一些補迴來。


    時間還早,程見月打開手機打算刷一會兒單詞。


    好幾條短信彈了出來,有陸南誠的,有鋼琴老師的,也有堂姐的。


    程見月手指動了動,先點開了陸南誠的消息。


    “喝完了我檢查。”程見月撇了撇嘴,還是把放在桌上喝的差不多的空杯子拍給陸南誠交差。


    “網上的那些傳聞我都看到了,沒有視頻迴放確實很奇怪。以你平時練習的表現是有能力拿第一的,隻不過比賽是我不在現場,沒法兒客觀評價。不過你放心,我跟這次活動的評議小組和資方都有些交情,一定會弄清楚的。”


    好長一段話,老師指導她練習的時候都沒超過兩行字呢。程見月有些感動,他們勉強算得上是半路師徒,他卻這麽用心的對待她。


    程見月刪刪打打,覺得怎麽說都不足以表達她的敬意。


    最後有些幹癟的擠出一句:“謝謝老師,麻煩您了。如果您什麽時候有空迴國,一定當麵感謝您。”


    其實程見月覺得這樣說還是不太好,但她實在想不出來怎麽說好了。


    希望老師理解她的笨嘴嗚嗚嗚嗚嗚。


    還有堂姐,簡潔又充滿殺氣的一句話:“這件事情我親自查,她死定了。”


    “謝謝姐姐,親親。”在程然那兒,程見月就是一個活潑幼稚的小妹妹。


    程見月迴完消息,洗漱護膚後爬上床,趴著刷單詞。她需要給雅思刷刷分,為以後申請國外的學校做準備。


    快到十二點時,陸南誠又來了一條消息。


    “真乖,好好休息。”


    這一期簡直跟她爹一摸一樣,程見月在心裏默默地吐糟。


    然後用敷衍她爹的話術,敷衍陸南誠。


    “知道啦。”附上一個小兔子乖巧的表情。


    陸南誠看著那個活潑的小兔子,心裏別提多滿足了。


    好乖好乖的小姑娘。


    “嘿,陸哥,這麽晚了還不下班,對著手機傻笑什麽呢?”


    陳弦出去談業務,結束的晚。迴家經過公司順路上來拿明早去甲方公司開會要用的資料。


    公司的待遇是不錯,各種機製都很彈性。但是初創時期,難免一個人要掰成幾個人用。


    不過陸南誠給最開始就跟著他幹這一批人分了一些股份,拚命都是為了自己的富貴,他們也甘之如飴。


    一天連軸轉下來,陳弦真的很累了,他走路的步伐都有些浮,打算拿了文件趕緊迴家睡覺。


    看見最裏麵的那間辦公室還亮著燈。


    不是,他陸哥是鐵人嘛,這麽晚了還在工作。這不得勸勸。


    陳弦走近一看,靠,陸哥不會累傻了吧,蒼天呐,到底在傻笑什麽啊。


    不過就算同為男人,他也不得不承認,陸南誠是帥的。


    特別是西裝革履的樣子,md簡直了,太有迷惑性了。


    陳弦摸了摸自己因疲憊而生出的點點青茬,在心裏哀嚎,人與人的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呀。


    不是,陳弦摸了摸眼睛,他陸哥這好像不是單純的傻笑啊,這是,春心蕩漾的傻笑啊。


    門開著,陳弦故意小聲的敲了敲門,然後瞬移到陸南辰的麵前。


    陸南誠聽到陳弦的聲音,不動聲色的熄了屏,沒有迴答他的話,而是反問道:“這麽晚了還在公司?”


    瞧瞧瞧瞧,這語言的溫度。


    雖然陳弦心知肚明,他陸哥轉移話題,但還是有被這一句輕飄飄的關懷給感動了。


    “剛跑完業務,路過順便上來拿個文件。”陳弦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笑笑。


    “拿完了就快迴去吧,辛苦你了,忙完這一陣子,給你放一個星期的假,年終加獎金。然後組織一下公司的團建,讓大家都放鬆放鬆。”陸南誠往後靠了靠,沒有了在外的嚴肅正式,一副放鬆的姿態。


    “嘿嘿嘿,謝謝陸哥。”有錢拿,有假放,好開心,嘿嘿嘿。


    “陸哥,那個就不騷擾你了,你也早點迴去。”陳弦被陸南誠幾句甜言蜜語哄的找不著北了。


    轉身正要出去,又被陸南誠叫住:“等一下。”


    “怎麽了?”


    “你過兩天不是要迴趟家嗎,這是京大的手信,你帶迴去送給家人吧。”陸南誠指了指角落裏的那幾大袋東西。


    “天呐,陸哥,誰嫁給你可真有福了,這麽貼心的男人哪裏找啊。”陳弦立馬化作小迷弟,犯賤般的膝蓋內扣,雙腳內八字,雙手交叉抱住自己不停的晃。


    “滾。”陸南誠笑罵了一句,抄起文件就往陳弦身上砸。


    下課鈴響起,程見月合上課本,揉了揉太陽穴,早八真是要人命。她將臉埋在胳膊裏,想休息一會兒。


    嘰嘰喳喳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不知在討論些什麽。有幾個聲音特別突兀。


    程見月聽得不是很清晰,隻聽到了“陸南誠”“貼吧”什麽的。


    陸南誠貼吧怎麽了呢?程見月拖著疲憊的腦袋坐直了起來,有些粗暴的揉了揉臉,迫使自己清醒。不知出於好奇還是關心,她點開校園貼吧。


    都不用她自己搜,陸南誠的帖子被頂到了第一個,由此可見他的火爆程度。


    一段文字,一張配圖,讓人浮想聯翩。


    照片的拍攝地是女生宿舍後門的停車場,陸南誠的黑色大g十分無法低調的停著,車窗半開,白色襯衫袖被卷起,露出青筋微微凸起的手臂,隨意的半掛在車窗上,節骨分明的手伸出窗外,修長的指間熟練地夾著一根煙。


    外麵小雨淅瀝,那隻手的主人卻像是絲毫不在意雨絲飄得到處都是。


    水霧爬上了車窗,白煙繚繞。


    很頹廢,很迷人。


    帖主配文:天呐家人們,誰懂啊!!!我抄近道迴宿舍,居然碰到了陸南誠。然後我就很好奇他在等誰,在後門蹲著想看看。結果太子爺從下午一點半一直等到晚上八九點,也沒把人等來,最後一個人孤零零地開車走了。


    程見月將這段話反反複複的看了幾遍,好不容易沉寂下來的心,又開始躁動。


    後半節課她都沒怎麽聽進去,程見月有些煩躁。


    成為眾人猜測羨慕的女主角,沒有一絲竊喜肯定是假的,她甚至有些沉溺享受這種感覺。


    但這種感覺也很不妙,她的心被陸南誠牽著走,她的注意力隨時都會被分散掉。


    這不是她的本意,她知道自己是一個多麽容易被影響的人。所以在進入大學後,很多時候她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她從來不跟別人搭夥學習,也沒打算在本科期間談戀愛。


    她清楚的知道,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她不會為某個人或者某件事而就此止步。


    她和陸南誠除了床搭子之外,沒可能發展其他任何一種關係。


    處在兩個極端的情緒拉扯著她。今天的課上完了,教室裏漸漸地安靜了下來,隻剩她一個人了。


    程見月有些沮喪地坐著。現在的狀態不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狀態,要直接斷了嗎?她有些舍不得。


    馬尾被人扯了一下。


    “唔~”程見月下意識的伸手要去拽迴自己的馬尾,卻被反手握住了兩個手腕。


    好細,陸南誠看著被自己一隻手握著的一雙纖細的手腕,青色的血管透過晶瑩的皮膚,好像他輕輕一掐都要斷掉了。


    程見月一雙手腕被攥著舉過頭頂,她覺得這個動作有些羞恥,教室有監控,半開著的門像是隨時會有人進來的樣子。


    她掙紮著要陸南誠放開。


    陸南誠紋絲不動,用另一隻手挑起程見月的下巴。逼迫她從剛才就沒落在他身上過的那雙眼睛和他對視。


    粗糲的拇指輕輕摩挲程見月白嫩的下巴,等他玩夠了。


    才緩緩開口:“帶你去吃飯。”


    陳述句,陸南誠沒給程見月拒絕的機會。


    程見月可不吃這一套,又奮力掙紮了一下,發現陸南誠是鐵了心的不放她走,於是別過腦袋,無聲的抗議。


    兩人就這麽靜靜的對峙著,誰也不肯讓步。


    一陣高跟鞋噠噠噠噠的聲音逐漸逼近。


    聽說陸南誠今天也在京大,趙欣悅本來還有一節課,直接翹了來找他。


    “喂,沒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來找我南誠哥。”趙欣悅甜膩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裏迴蕩著,沒有一絲遮掩,像是要全世界都聽到她對陸南誠的愛意。


    程見月有些急了,見陸南誠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


    隻好主動開口:“我還要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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