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蘇怡正在房間掛上最後一掛“吊年桔”。


    所謂的“吊年桔”,就是用一根白線和一根黑線纏繞一起,把一個小桔子、一棵小生菜、一根蔥和一根蒜綁在一起,桔子一幫是帶葉子的,生菜和蔥蒜都得帶著根的。


    綁好後就掛到各個房間裏,如果是結了婚的話,還得綁兩個桔子,寓意成雙成對。


    這一串飽含祝福的“吊年桔”到正月十五前都是不能動的。


    “怎麽,是不是覺得很無趣啊?”見電話那頭安安靜靜的隻有唿吸聲,蘇怡以為蕭然不愛聽她說這些。


    蕭然想,怎麽會呢?要說無趣,他們北方才無趣呢。


    可不是嗎?吃完年夜飯領完壓歲錢就是等著看春晚了,家家戶戶幾乎都一樣,實在是無趣得緊。


    不過蕭家作為一個傳承數百年的世家,那些規矩習俗自然是比普通人家的繁瑣。即使已簡化了許多,一天下來還是挺忙挺累。


    特別是蕭然作為長房這一脈的,又是蕭家裏最受器重的,更是今天的主角之一,每個環節都得參與,這一天還真的挺忙的。


    不過規矩千萬條,最主要的一條也就是最核心的一條,就是一個家族一條心,所以在這個大團圓的節日,平日散在世界各個角落的蕭家人不管多忙都會在這一天在蕭家主宅團聚。


    所以此刻蕭家的住宅非常的熱鬧,可在這熱鬧下蕭然的心卻感到莫名的孤寂。


    他想,應該是他想他家姑娘了。


    雖然每天晚上他們都會視頻通話,可一天天的思念卻是愈加深刻。


    趁著空檔,蕭然躲到了偏靜的角落給蘇怡打了這通電話。


    耳邊靜靜地聽著蘇怡給他介紹這些習俗,柔柔的嗓音在耳邊縈繞,淡淡的思念纏繞心間。


    “哪會?我隻是在想,什麽時候給我們的房間也掛上一對桔子。”


    平平淡淡的語氣說出的卻是震耳欲聾的話語,蘇怡覺得耳朵都被震得癢癢的,手中的電話都要拿不住。


    什麽叫我們的房間?


    連忙做了幾個深唿吸才平複了狂亂的心跳,這才低聲斥責道:“瞎說什麽呢你?是不是喝酒了,在說胡話?”


    可是這軟綿綿的語調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倒是撩得蕭然心癢癢的。


    想象著小姑娘臉蛋紅紅,像個可愛小白兔的嬌羞模樣,蕭然覺得思念越發深了。


    “悠悠,我後悔了。”


    “後悔什麽呀?”


    “後悔沒帶你一起迴來。”這樣,就不會被思念折磨了。特別是有了幾分酒意後,那思念更是隨著酒氣彌漫。


    “那你等著被我爸打死吧。”


    “打死也願。”蕭然沉聲笑道。


    他從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如此想念著一個女孩,在與對方分開的才不過一個星期。心裏似有一隻蟲子在一點一點得啃咬著。


    “滾。你願我還不願呢。”對此,蘇怡毫不留情地笑著迴罵道。隻是那低沉的笑聲令耳朵癢癢的,好像有蟲子在爬。


    “嗯,知道你心疼我。”


    “去去去,誰心疼你了?”真是個臭不要臉的。


    她說的是不願跟他迴去。打死就打死,這樣的半夜撩人的登徒子,打死了也不冤。


    可是,蘇怡承認,她想他了!在他離開的第七天後。


    “今晚的夜色真美。”


    是挺美的。


    蘇怡抬頭看了一下窗外。


    沒有星星,沒有月亮,隻有一片漆黑,黑得特別的純粹。


    鄉村的夜在尋常是出奇的安靜,隻有遠處的農田裏山林裏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


    不過因為今晚是除夕,那些外出謀生的人在這一刻都會迴到生養他的土地與家人們團聚一堂,往日裏黑漆漆的一片亮起了萬家燈火。


    時不時從一棟棟房子裏飄出一陣又一陣的嬉戲喧鬧的聲音,還有天空綻放的五彩斑斕的煙花。


    這是一個喜慶團聚又熱鬧的夜如果自己喜歡的人也能在身旁那就再好不過了。


    電話那頭似心有靈犀一般,問:“想我了?”


    “嗯。想的。”雖然知道隔著電話,那頭的人根本就看不見,可蘇怡還是忍不住輕輕的輕輕點了點頭。對於自己的感情想法蘇怡一向都是很坦誠麵對的。


    “有多想?”


    有多想啊?蘇怡不知道該用什麽來丈量。腦子裏忽然浮起曾讀過的一首元曲:“不是不相思,不是無才思,繞清江,買不得天樣紙。”


    也許她對蕭然的思念還沒那麽深,可她依舊是想念他的。想和他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去摘果子,冷了會有個暖暖的懷抱,抬起頭就能看見一雙帶笑的眼看著自己。


    “悠悠啊——明年我們一起過吧?”千般情,萬般意,最後化作了一聲幽幽長歎。


    他的姑娘啊,總是讓人毫無防備的卸下心防,一心隻想把最好的給她。


    “那,我們一起努力吧。”


    姑娘的坦誠卻是直攻心房的,外麵“嘭嘭嘭”的煙花響起,在他心間轟然炸開,色彩斑斕,差點要了蕭然的老命。


    滿臉滿眼的柔情,讓這個寒冷的季節居然多出了幾分春的氣息。


    門外尋來的小輩看到此情此景,以為他家小叔被鬼上身了,一時張大口瞪大眼地望著裏麵,忘了如何反應。


    這,這是他家小叔嗎?那個板起臉能直接把閻王都嚇跑的男人,這麽柔情似水的畫麵可比見到閻王爺還讓人害怕和稀奇。


    裏頭的蕭然看到門外的人,很快就掛了電話,等走出來時又是原來那副冷清冷麵的樣子了,聲音也是帶著幾分威嚴冷肅。


    “找我什麽事?”


    “太爺爺,太爺爺找你有事。”小輩咽了咽口水說道。一手忍不住伸起來順了順心口,剛才一顆被嚇得高高吊起的心總算慢慢迴落。


    對嘛,這才是他熟悉的小叔。


    蕭然聞言朝小輩輕輕地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而後向客廳處走去。


    小輩目送著蕭然消失在了拐角處,才恍然夢醒般朝著另一邊跑去。


    爆炸新聞!爆炸新聞!


    小輩衝進了小夥伴圈子,還不到三分鍾,蕭然深情款款打電話的畫麵在小輩們的腦海一一閃現傳送,蕭家的小輩們個個都知道,小叔蕭然的春天來了。


    大家都在紛紛猜測,到底是何方仙女能把他們家小叔這座高地給攻克了。


    “聽說三嬸最近在給小叔相親,是不是和其中一個看對眼了?”


    “嗯,我也聽說了,而且我還聽說了那女的正是陸家三女陸書涵。”


    “陸家?就是陸部長那個陸家?雖然家世是差了點,不過勝在書香門第,倒也勉勉強強。”


    “嗨,什麽夠不夠的上的?放眼整個京都能有幾家夠得上我們蕭家的?主要還得看小叔喜不喜歡。隻要小叔喜歡的,管他陸家王家的,什麽家不家世的,都不重要。”


    “真就是陸家那位小姐?怎麽看她和咱家小叔也不搭啊。”其中一位小輩提出了質疑。


    雖然陸家小姐也不差,樣貌品性也還算拿得出手,可在她看來,想要配上他們家小叔那是遠遠不夠的。


    正在蕭家的小輩們在熱烈的討論猜測著,讓蕭小叔遲來的春天終於來臨是哪位小仙女時,正主兒正在家裏幫母親收拾著明天的菜肴。


    因為新年初一不能動刀,所以他們的在前一天晚上把菜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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