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妙蓁去後院看望祖母的時候,正好遇見表兄嚴崢。


    嚴崢的容貌隨了母親,五官很清雋,身形也不似武將那般魁梧,脾氣也很溫和。


    “太子妃,外祖母她在等您。”


    虞妙蓁笑的親善,語氣也很軟:“表哥私下裏不必多禮。”


    “明日一別不知我們何時才能再相聚,表妹希望你在戰場上能夠保重自己,早日凱旋。”


    嚴崢露出笑容,連忙答應,兩人又聊了一會方才分別。


    虞妙蓁進了屋,陪著虞老夫人說著閑話。


    “祖母,您近日身體可還好?”


    虞老夫人身體不好,已經沒有多少壽數了,她看的開,此時也能笑著直言:


    “祖母沒事,你別擔心,你們幾個都過得好,祖母死而無憾。”


    虞妙蓁叔父家的堂兄虞世宏已經被安排到禦林軍裏當差。


    按虞老夫人的話,虞家總要留條根。


    論血緣關係來說,虞世宏的確是虞家僅有的嫡孫。


    虞世寧心胸寬闊,也十分理解其中深意,甚至這侯爺的爵位他都不想要。


    但他已是長房嫡長子,有些事沒法爭論。


    好在,虞家家風和氣,並未鬧出不愉快的事。


    虞妙蓁感慨了一會,笑著安慰她:“祖母別多想,我和哥哥們都會孝敬您。”


    她陪著虞老夫人聊了許久,又和前來尋她的嬸娘說了靜瑤的事。


    把帶來的禮物送給了小堂妹,她沒有再逗留就迴了宮。


    晚間。


    沈讓還在禦書房和建平帝商討事宜。


    建平帝年少時那些鮮衣怒馬狂妄不羈的時光,幾乎全部都留在了北疆。


    相比較南蠻,北狄才是大雍真正的心腹大患。


    他弱冠時曾立誓,定要在有生之年將之剿滅,卻沒想因為沈容的算計,他再也沒能迴北疆。


    他此時沉聲交代:“此次前去,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你凡事需保重自己。”


    “那赫巴魯比他父親叔父都要有能力,你舅舅殺了他爹,他來找你報仇定是下了決心。”


    沈讓沉穩點頭應了:“您放心,年初我才和他交過手,那人雖有幾分歪門邪道,但不成大器。”


    “我想這一次乘勝追擊將他們打退百裏外,所以這次出征,我最快也要明年五月才能迴京。”


    “如此,隻怕到那時昭寧就快生產了,我不放心她。”


    建平帝難得見他展露心跡,但現如今說什麽安撫之言都是廢話。


    他隻溫聲吩咐:“你迴去陪陪昭寧吧,京城的事你不必掛懷,一切還有朕在。”


    沈讓轉身離開時卻突然迴頭,他目光灼灼,句句清晰,每個字都有著深意。


    “父皇,不管什麽發生情況,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她。”


    建平帝定定的看了他許久,緩緩點了頭。


    沈讓沒再多言,沉默行禮後轉身離開了。


    虞妙蓁還在和山竹桑葚研究著手套的縫製方法。


    她就是一個有錢的普通人,你要讓她造大炮造玻璃她真做不出來。


    但她都想好了自己能做的事,生產之前她應該也會很忙碌。


    正畫著圖紙,沈讓進了殿。


    山竹和桑葚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虞妙蓁笑著抬頭,“你迴來了。”


    沈讓把人抱到腿上,摸著她的肚腹,柔聲問:“今日身體如何?可有不適?”


    這幾乎是每日一問,虞妙蓁依戀的窩在他懷裏,聲音悶悶的:


    “我一切都好,你別擔心我。”


    沈讓抬起她的臉,親了好一會,心裏不舍愧疚還有著難以言喻的窒悶。


    他聲音溫柔繾綣:“我會盡量在你生產前趕迴來,不管遇到任何事你要先保護好自己。”


    “我和你保證,這是你我之間唯一的一次分別,以後再也不會留下你一個人。”


    “就這一次,我盼望你能原諒我。”


    虞妙蓁眼眶雖然紅紅的,但她這次沒有哭。


    “知道了,但你不可以受傷,我會和孩子在這裏等你迴來。”


    沈讓把人抱緊,久久未再言語。


    他最近總在想,他這人心中並無家國大義,以往究竟為何會甘願留在邊疆征戰。


    其實說白了,他隻不過是將北疆視做囊中物。


    他向來霸道,他的東西決不允許他人覬覦,且殺戮一事他心底裏也有著隱秘的亢奮。


    之前所做所為皆為了一己私欲罷了。


    然而這一次,他為何要去。


    因為直覺,因為妄念,因為有所求。


    下一世...


    ---


    分別也沒有那麽不堪,虞妙蓁為了自己的男人也在努力做著力所能及的事。


    她和靜瑤每日作伴燒香拜佛。


    她隔三岔五的舉辦著大小宴會,目的很明確,募捐。


    許是為了好名聲也或許是前朝的臣子有過交代,各家夫人捐贈出來的銀錢數額很可觀。


    她和靜瑤鷺潔芙佳幾人各其所能,采購物資開繡坊專門縫製一些實用簡單的物品。


    其中小到手套護膝,大到棉衣棉被,這些物資陸陸續續的送往邊關。


    她無意宣發自己的壯舉,但這些消息還是傳了出去,漸漸地,有更多的閨秀夫人也添了把手。


    北疆也時時傳來好的消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因為北疆戰況緊張,冬季雖然停戰,但沈讓也沒有迴京,今年的宮宴也沒有舉辦。


    年節時,她和建平帝董太後還有婆婆薛凝,四人一起簡單用了團圓飯。


    忙碌起來,時間過得很快,如今已經是次年的五月底了。


    虞妙蓁來到這裏整整一年了。


    她是在沈讓走後的半個月查出了懷的是雙胎,如此,也更好的遮掩了她婚前有孕的秘密。


    雙胎生產都會提前,她最近被董太後念叨的頭都大了。


    本是不能隨意外出的,但她此時正挺著大肚子,準備去往禦書房。


    隔著很遠李有德就一臉緊張的迎了上來,急的臉都白了。


    “太子妃娘娘您怎得沒有坐轎輦,這這這,您快隨奴才進殿歇著...”


    虞妙蓁因著懷孕辛苦,她人其實沒長多少肉,因此肚腹顯得確實大。


    她笑著說:“公公別擔心,女醫說多走走對我有好處。”


    李有德直接把人帶進了禦書房,陛下早有吩咐,太子妃不可怠慢,非議事的時候,不必通傳。


    虞妙蓁進了殿,還沒行禮,建平帝就發了話:“不必多禮,你快坐下。”


    她乖巧的笑了,話音裏透著親昵:“父皇,兒媳收到太子的信件了,他說這幾日就能迴來。”


    “我想問一下,明日他能迴來嗎?”


    建平帝對這份親近很受用,他神色相當和藹,笑著說:“明日能迴來。”


    “他也極為掛念你,就連奏折上都得叮囑朕一番,就怕朕苛待了你。”


    虞妙蓁激動的站起身,臉頰都染上了紅暈。


    她連忙開口:“太好了,我要去告訴.....”


    話未說完,她便低頭看著腳下。


    眾人皆看過去,場麵頓了許久,伴隨著虞妙蓁的一聲尖叫,禦書房一陣兵荒馬亂,徹底亂了套。


    “太子妃娘娘發動了!”


    “快傳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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