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帝麵色溫和,仿若一個長輩,他笑著問:“昭寧和離以後,可有想過再嫁一事?”


    虞妙蓁不知為何,心裏狂跳。


    提到和離,這事就有些棘手。


    畢竟外麵都傳聞是她‘大義滅夫’立了功,但事實如何,麵前的帝王卻是一清二楚。


    她有些忐忑,“陛下,承恩侯府的事,我...”


    建平帝打斷她,就好似根本不知道那些傳聞一般,繼續問著剛剛的話。


    “你隻需迴答朕的話,這些瑣事不值一提。”


    虞妙蓁鬆了口氣,眼下這樣的緊張氛圍,她也沒時間分析那麽多奇怪之處。


    她沒有認慫,選擇直白的袒露出自己的心跡。


    “迴陛下,和離以後,臣女有了一個喜歡的人。”


    “臣女已經給北疆的祖母去信,等祖母迴信以後,臣女想嫁給他。”


    建平帝觀察她一番,卻又笑著換了一個問題。


    “你怎知你喜歡的人是否值得托付,萬一他是個表裏不一的人,你該如何?”


    虞妙蓁未有絲毫猶豫,她抬頭,笑容明媚。


    “他對我是真心的,我對他也是真心的。”


    “他的性情有的時候是有些奇怪,但他從未在我麵前發脾氣,他對我一直都很好。”


    “我能感覺到他對我很珍惜很珍重,我相信他。”


    建平帝也沒有在意她稱唿上的逾矩,隻目光飽含深意的打量著她。


    他又問:“萬一他以後有了納妾的心思,你怎麽辦?”


    虞妙蓁瞬間變了臉色,隻要一想到這個可能,她就笑不出來。


    她聲音很低:“不會的,他不會。”


    建平帝也算是第一次遇到這樣情緒外放的人,高興了就笑,不高興了也全擺在臉上。


    他此時卻是有些明白沈讓為何這般喜愛她。


    赤誠單純,乖巧良善,灑脫嬌憨,確實值得被嗬護。


    他轉移了話題:“前幾日太後宮中設宴,你可知太後的用意?”


    虞妙蓁收迴胡思亂想的心思,下意識點頭。


    “迴陛下,我知道,是為鎮北王選妃,我還幫太後留意過幾個閨秀,她們都很好。”


    建平帝突然心緒有些複雜,如此無害的模樣,比薛凝還要好騙。


    他有些不知再如何開口。


    垂眸思索了片刻,他問:“你可知,世家女子的規訓中有一條禮數,極為重要。”


    他緊緊盯著虞妙蓁,沉聲言明:“女子出嫁從夫,不可善妒,此規矩甚為嚴苛。”


    “如果女子善妒,多半下場都不會太好,你可明白?”


    虞妙蓁不喜歡聽這番話。


    男權社會下,女孩子被教導被告知,要懂事要溫柔要得體要大氣。


    看似諄諄教誨,實則道德綁架。


    她異世而來,卻帶著上輩子的記憶,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她無法改變這些,但卻不能允許自己隨波逐流。


    她要做灑脫肆意,世俗有趣的人。


    虞妙蓁也沒有反駁這些話,她隻表達自己的想法。


    “陛下,薑毅他就有很多妾室,我心中對這件事十分不喜。”


    “我已經和離了一次,下次成婚我定會深思熟慮。”


    “我不允許我的夫君納妾,在我這裏,這件事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這幾句話,很值得深思。


    建平帝垂眸思索著。


    先是提起薑毅,讓人聽著就好似是被寵妾滅妻的前夫傷透了心。


    又提起再嫁,直白的表達出自己的想法。


    如此,外人也不好苛責。


    建平帝此時倒覺得,這小姑娘有幾分大智若愚的智慧,雖然不多。


    他把話題又繞了迴來:“你方才說那幾個閨秀都很好,可對?”


    繞來繞去的問話,虞妙蓁的頭腦越發混亂。


    有好幾次她腦海中都會閃現出一些畫麵,但每一次都被打斷。


    她心下突然有些不安,隻能小聲迴話:“是,她們都是很好的姑娘。”


    建平帝隻一眼便看的明白,這小姑娘發現了異常卻又找不到頭緒。


    他此刻竟也覺得他和沈讓太過霸道,很有欺負人的嫌疑。


    但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怎麽也得把這話問完。


    “如果,你和這幾個姑娘以後一起生活,一起嫁給一個男人,你可願意?”


    這麽直白的問話,虞妙蓁此時此刻終於找到了一點點不對勁的地方。


    這位帝王一直在套她的話,一直在給她灌輸納妾是常態的思想。


    如果不是多管閑事,那就是有其他目的。


    但一個日理萬機的皇帝,怎麽可能沒事宣召一個女眷進宮浪費時間。


    她此時不僅不安,還有一些緊張。


    畢竟這些話聽著,就好像要把她要嫁給那位大佬...


    建平帝沒有等她迴答,繼續說:“鎮北王是朕親自教養長大。”


    “雖說他一直遠在北疆,但朕對他付出的心血並不少。”


    “朕與他,有隔閡有誤會,但也有和氣融洽的時候。”


    “他雖為人有些毛病,但論起能力,那絕對無人能與之相提並論。”


    “朕對他寄予厚望,也對他心懷些許慈父情,隻要不是太過的事,朕都希望他如意。”


    “這就是朕今日召你前來的目的。”


    虞妙蓁聽得雲裏霧裏,但她內心難掩驚詫。


    因為那本書。


    書裏寫著,傳聞鎮北王殺了皇帝,挾持安王幼子把控朝綱,整的朝堂腥風血雨。


    但此時,她卻覺得這件事絕對內有隱情。


    這番話,句句沒有愛,卻處處都有一絲不同尋常。


    這種感情和關懷,比直白的表達更為不易。


    虞妙蓁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她隻覺得頭好痛,心裏也很亂,整個人非常不適。


    她聲音低到快聽不見:“臣女聽不懂陛下的意思。”


    建平帝直接言明:“朕要你嫁給鎮北王,但他不可能隻娶你一個女人。”


    “但或許他這一輩子隻會有你一個女人,你可明白?”


    虞妙蓁頭皮發麻,徹底失了心智。


    她本就到了崩潰的邊緣,此時猛地站起身。


    她仿佛忘記了一切,她直接拒絕:“我不要嫁給鎮北王,我也不允許我的夫君納妾。”


    話音剛落,就傳來一道極為清冽悅耳的聲音。


    “你隻能嫁給我。”


    這聲音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虞妙蓁所有的疑惑。


    這樣的聲音,她刻入骨髓一般的記在心間,永遠都不可能會聽錯。


    她如夢初醒,緩緩轉頭看過去。


    龍紋蟒袍,氣勢凜然,郎豔獨絕,驚為天人。


    她想起來了,原來他叫沈讓。


    他穿成這樣更好看了。


    但他是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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