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萬兩赤紅著雙眼,他紮入第一刀,心中的恨意就如擠滿得不能再滿的洪水,頃刻間衝垮堤壩。


    緊接著他刺下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


    一刀比一刀用力,一刀比一刀兇狠。


    血濺了他滿臉,讓他這張平日裏隻會阿諛奉承、溜須拍馬的麵孔顯得無比猙獰。


    “我等這一天很久了!”錢萬兩在趙繹耳邊咬牙切齒地道,“錢家滿門的命,你該還了!”


    趙繹驚恐地看向錢萬兩,他狠狠拍出一掌,將這個被他視作螻蟻的人擊飛,然後匆忙操控著崆峒印,要將藥傀調來殺了他。


    一張青麵獠牙的臉先於藥傀出現在他的跟前。


    趙繹大喜:“霎雨,快,快護衛本王!給本王殺了他!”


    帶著麵具的幽都城主沒有做聲,他五指張開,朝趙繹手上的崆峒印抓去。


    “你做什麽?!”趙繹大驚,連忙將崆峒印護在身後,“你不是霎雨!你是誰?!”


    幽都城主不語,渾厚的掌風向他襲來。


    趙繹死死護著崆峒印,爭奪間,幽都城主的掌力擊穿了他的心肺。


    趙繹瞪大了雙眼,他站立不穩,身體順著掌力往廢墟之下墜落,重重地摔在大雪覆蓋的斷壁殘垣之上,摔入了層層疊疊的藥傀大軍中央。


    崆峒印從他手中摔落。


    趙繹猶不死心地拚命往崆峒印的方向爬,口中癡癲地喊著:“我……我有崆峒印,你們殺不死我……我能長生……不……死……”


    一隻藥傀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


    失去崆峒印控製的藥傀瘋狂地撲了上來。


    僅僅瞬息,趙繹就被自己養出的怪物啃食得連骨頭都不剩。


    崆峒印淹沒在藥傀中間,一時半會卻是誰也拿不到了。


    幽都城主將麵具摘了下來。


    葉亭曈看見了麵具下的那張臉。


    是紀伯月!


    消失在渡厄宮的紀伯月,竟然取代了霎雨的位置,神不知鬼不覺地成了幽都城主。


    方才的趙繹,就是落入了他所設的幻境,才被錢萬兩偷襲成功。


    “仲明。”紀伯月歎息道,“我都知道了。收手吧。”


    麵對兄長的相勸,紀仲明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痛悔和慚愧。


    “從你追查到渡厄宮時,我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他隻淡淡地問道:“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的?”


    “很久之前。阿青還活著的時候。”紀伯月許久沒有提及徒弟的名字,他好像怕紀仲明不記得阿青是誰,又強調道:“沈夏青還活著的時候。”


    “有次趙繹來問我,某一日是否與他師父陸庭山見過麵。他說的那一日我記得很清楚,我在外辦事,還與趙繹打過照麵,但我沒有去見陸庭山。”


    紀仲明怔了怔,似乎想通了什麽事:“原來如此。”


    原來,趙繹是這樣發現了他的破綻。


    “趙繹是聽阿青說的,這之後阿青就死了。”紀伯月目光複雜地盯著紀仲明,“是你做的吧?你——不該動我徒弟。”


    紀仲明有些意外地挑眉,笑道:“你是因為沈夏青才一直追根究底的?沒想到啊沒想到——我以為你除了鑽研幻術,無一事上心呢。”


    “阿青是我最看重的弟子。”紀伯月沉沉歎了口氣,他拔出了腰間的劍,“仲明,現在迴頭,為時未晚。”


    紀仲明卻道:“我做事,從來不走迴頭路。”


    說罷,他忽然朝著一個方向大喊:“愣著幹什麽?還不動手!”


    隨著紀仲明話音落下,一聲巨大的爆炸從藥傀中間響起!


    無數斷肢殘臂被炸飛,熙熙攘攘的藥傀大軍瞬間被炸出了一個缺口,露出了地上一小塊閃著金光的方印。


    缺口瞬間被擁擠的藥傀填滿,但緊接著又一聲爆炸響起。


    顯然,有人趁著混亂撿走了趙繹失足時掉落的子母蠱,想將這群藥傀直接炸了,好拿出陷在其中的崆峒印。


    “怎麽迴事?!”葉亭曈臉色一變,她目光四處搜尋,很快就在廢墟的掩體後麵找到了捧著琉璃匣的一個人。


    一個與紀仲明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他佝僂著身子縮在雪地裏,麵上帶著畏縮和掙紮,這樣的動作和表情用紀仲明的臉展現出來,顯得滑稽又可笑。


    “風暮羽?!”葉亭曈喊出了他的名字,“你為什麽要助紂為虐?!”


    頂著紀仲明模樣的人沒有料到葉亭曈會直接喊出他的名字,他大驚失色,手中的琉璃匣都差點摔到地上。


    “我……我不是……”風暮羽企圖否認自己的身份。


    “不要自欺欺人了!”葉亭曈罵道,“為什麽?就為了你設計殺死沈夏青的事,紀仲明抓到了你的把柄?”


    聽見沈夏青的名字,紀伯月驀然瞪向冒牌紀仲明,飛快地出手向他抓去。


    但與此同時,幾聲更大的爆炸響起,腳下的山體竟都震顫起來。


    “別過來!”風暮羽抓著琉璃匣,破罐子破摔地道:“若是我將這裏麵的蟲子都捏死,整座山峰都會被夷為平地!”


    紀伯月不得不在他兩丈開外停下。


    他改為質問葉亭曈:“阿青的死,你還知道些什麽?!”


    葉亭曈從紀伯月臉上難得地看到了急切的神色。


    她歎息道:“如你所猜,沈夏青之死的根本原因,不在朱子喻的蓄意謀害,也不在風暮羽的暗中推動,而在於他撞破了陸庭山與紀仲明的會麵——即使他當時用的是你的臉。”


    “會麵那天是在蒼梧派掌門方鴻死後不久,我猜陸庭山來找紀仲明,是為了把方鴻的血液交給他。”


    葉亭曈想起沈夏青與他們提起這件事的情景,他就像尋常聊天一樣不經意地說了出來,根本不像撞破了什麽秘密,在他看來,這就是很稀鬆尋常的一次會麵。


    但是,聽者無心,說者有意。


    “風暮羽是紀仲明門下弟子,紀仲明自然知道風暮羽對林燕燕的愛慕和對沈夏青的嫉妒。”


    “他安排沈夏青與女弟子獨處,造成風暮羽對沈夏青的誤會越來越深,最終生出殺心。”


    “《昆侖奇珍》和《神農草綱》,這兩本書分別記載了修髓丹和牽絲引的特性,真的是你自己找來看的嗎?”葉亭曈問風暮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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