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亭曈心裏一驚,想也沒想,提步便追了上去。


    白色人影靈活如一隻林間小鹿,似乎對迷蹤林的地形十分熟悉。


    葉亭曈沒追多遠就把人追丟了。


    同時她發現,她把君離與鶴歸也丟了。


    葉亭曈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循著記憶往來時的路找去,一路走一路唿叫君離二人的名字。


    背後忽有微微風聲。


    葉亭曈敏銳地察覺到危機,急忙拔出佩劍往身後一擋,恰好擋住一隻慘白而尖利的爪子。


    偷襲者的臉近在眼前,葉亭曈甚至能夠清晰地看見她臉上的汗毛。


    那是一個穿著白衣的女人。


    與鶴歸的白略有區別的是,她的頭發、眉毛、眼睫甚至臉上的汗毛都是白的,白得徹底。


    全身的皮膚是淡淡的粉色,瞳孔也是淡淡的粉色。


    她的手——葉亭曈更願意稱之為“爪”——留著近一寸長的指甲,又尖又利。


    如果葉亭曈沒有擋住這一爪,說不定此刻已經被她從後背到前胸貫了個對穿。


    “你是什麽人?!”葉亭曈驚魂不定地問道。


    女人不發一言,她一擊未中,另一隻手緊接著朝葉亭曈的脖頸掃來。


    葉亭曈急忙往後退去,避開了她的長指甲,同時左手捏訣,一道法術朝她身上招唿過去。


    白衣女人衣袂一甩,竟然將那道蘊含了葉亭曈八成功力的法術輕輕鬆鬆地化去了。


    葉亭曈心中一涼:她怕是遇上大麻煩了。


    葉亭曈手中有劍,拉開距離之後,白衣女人再要近身肉搏已經很難。


    白衣女人右手掌心凝出一道光,也沒有多麽炫麗的招式,就像扔石頭一樣簡單粗暴地朝葉亭曈扔來。


    麵對對手接二連三的出招,葉亭曈剛開始躲閃得有些狼狽。


    但她很快發現對方修為雖然高於自己,出招卻毫無章法可言。


    簡直像鄉下的潑婦打架——隻是用的不是掃帚而是法術。


    葉亭曈靜下心來,將步伐邁得遊魚一般,溜著對方滿樹林跑。


    白衣女人雖然身手矯捷,像塊牛皮糖一樣粘著葉亭曈不放,但顯然開始有些急躁。


    葉亭曈好不容易瞅準一個間隙,忽然之間反守為攻,左手一片花瓣化作老鷹,往白衣女人的眼睛啄去——


    木傀術!


    趁白衣女人閉眼躲閃的一刹,一招樂遊派的“朝如青絲暮成雪”往她腰間的空門刺去。


    這是葉氏劍法中的一招,聽上去文雅,使起來卻是鋒銳無匹。


    劍刃附著真氣,劍風所到之處寒氣逼人,即使不被劍刃刺中,也免不了被真氣所傷。


    這一劍刺得極快且刁鑽,白衣女人想要躲避已來不及。


    她腰間的一塊雲紋環佩因她躲避的動作而撞擊出清脆的響聲。


    眼看白衣女人就要掛彩——


    老鷹忽然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擊碎。


    古怪的力道纏上了葉亭曈的劍刃,將她這一劍凍住一般,再不可前進半分。


    緊接著,那股力量忽然發難,把她掀上了半空。


    但葉亭曈並沒有墜落下來,有一雙無形的手將她的咽喉鎖住,使她像一隻布偶一樣吊在了空中。


    林間卷起了一陣陰惻惻的風。


    地上的白衣女人冷冷地看著她。


    葉亭曈想問自己與她有什麽仇什麽怨,但此刻的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她隻覺得一口氣卡在喉嚨裏上不去也下不來,難過得要死,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


    一柄通身黝黑的長劍破空而來!


    壓製著葉亭曈的力量隨著這一劍而潰散。


    葉亭曈覺得喉管忽然一鬆,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墜落下去。


    君離人在長劍之後趕到,輕巧地一躍,接住了幾乎快要窒息過去的葉亭曈。


    葉亭曈伸手一摸脖子,隻覺濕漉漉黏糊糊的。


    抬手一看,竟是脖子上被無形的力量割出了一道傷口,鮮血正在汩汩流出。


    君離的手已經伸過來,封住了她頸部的穴位,又從衣擺撕下一塊布料,纏在了她的傷口上。


    那一邊,無形的力量再一次凝聚,跟白衣女人同時發動進攻,與隨後而至的鶴歸交上了手。


    鶴歸也不知從身上何處摸出一把鬆針,朝白衣女人甩去。


    女人仰身躲開,鬆針便紮入她身後的樹幹中,入木三分。


    樹林間的風先止了。


    白衣女人盯著那排鬆針看了一眼,表情微微一變。


    然後,她竟一聲招唿不打,便往濃霧中撤去,如她來時一般,退也退得幹脆利落。


    與她一路的那股力量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


    葉亭曈虛弱地靠在君離懷裏,好在脖子的傷口不深,血很快止住了。


    她終於從眩暈中迴過神來,此時方察覺男子特有的氣息近在鼻端——


    君離一隻手尚且摟住自己的腰,在旁人看來,恰是一個極度曖昧的姿勢。


    葉亭曈連忙將君離推開,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幾聲。


    君離一眼看穿她的窘迫,心跳不知所故地快了半拍,但又有些嘴癢:


    “若不是怕你摔斷了腿我得背你迴去,我才懶得接你……你可比阿音重多了。”


    葉亭曈剛剛升起來的尷尬頓時煙消雲散,隻恨不能拿根針將他的嘴縫起來。


    君離看著葉亭曈,搖了搖頭,又歎了歎氣。


    “怎麽了?”葉亭曈狐疑地問。


    君離道:“剛才遠遠瞧見你的招式,原本還以為你修為在我之上,現在看來,好像更像是……”


    “什麽?”


    “不學無術隻能耍小聰明的……哎喲!”君離的胸口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那個女人呢?”葉亭曈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鶴歸去追她了。”君離終於管住了自己的烏鴉嘴。


    他將手一招,斜插入泥土裏的玄色長劍便聽話地飛了迴來,變迴黑色翅羽掛迴了腰間。


    “我們慢慢走,等他和那女人打得差不多了,剛可趕上搶個功勞。”


    葉亭曈有些好奇地看著那根翅羽。


    “你的劍叫什麽名字?”


    “鴉羽劍。”十分通俗易懂。


    “從你自己身上拔的毛?”葉亭曈忍不住捂嘴笑道。


    “不許笑,這法器煉出來起碼花費我十年時間。”


    “哈,那我猜的沒錯了?”


    “不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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