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坐著的汪盈盈,見陳毅軒絕口不提他爺爺有沒有埋到龍脈裏的事兒,她頓時就記在心裏。


    她活到這個年歲,不容易。


    她父母其實很久以前都不信命的。尤其是她爹,一直都覺得,走街串巷給人算命的道士,都是騙錢的。


    她很小的時候,她父母帶著他去一個親戚家參加喜宴。當時很多人都找宴席上一位瞎眼的算命先生看八字。


    她爹聽見那些找算命先生算過的村民們說,他算得奇準,她爹一半好奇一半懷疑,還有一些些壓在心底的不以為意。


    在如此矛盾之下,她爹硬是拿著他自己的八字,和她的八字,找算命先生算了。


    當時那算命先生說,她爹少年困窘,青年發跡,中年富貴,老來橫死。還說他祖先沒積累下太多陰德,以至於連累到他,讓他子嗣不豐,一輩子就隻有一個獨生閨女。當時那話一說出口,她爹就被氣了個倒昂。


    倘若不是有村民打岔,她爹當時還真說不定揍那風水先生。


    後來有村民問風水先生,她的八字如何。


    風水先生當時就說了,她八字看似普普通通,實則大有一番名堂。


    她四柱中的年柱為帝旺。食神為正星,正印正官為副星,生來就是要享父母的福。


    隻可惜,月柱日柱都走絕運。傷官為正星,劫財七殺傷官為副星。絕運,代表著無所依傍無所靠。再加上她煞氣太旺,克親,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她爹當時聽到這話後,氣的不行。隻覺得他在胡說八道。


    後來幾十年過去了,她爹在逃難迴來的那兩年,他就後悔的不得了。說什麽早知道那算命先生算得準,他當初就應該花些錢請他老人家化解一二的。倘若他那日找他多算算,他們一家說不定就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


    一想到這,汪盈盈就突然動了請算命先生幫她一家算算命,看看相的想法。順便讓自己男人引一個陰陽先生看看他爺爺埋的位置如何。


    如何那地方好,利於他的子孫後代,那她說什麽也要讓自己兒子改個姓。讓他改姓陳。


    她也想明白了。


    自己給汪家傳宗接代,不讓她爹絕後,她其實可以再生幾個孩子。


    隻要自己現在的大兒子能有出息,給他改名改姓,她根本就不在乎。


    反正他要是能靠著陳家祖墳冒的青煙發達了,當官了,她就能享福了。


    有了這想法,晚上她一家三口迴到自個兒的茅草屋後,汪盈盈就壓低聲音,對著自己男人陳毅行神秘兮兮的說道:“當家的,等明年開春了,咱悄悄到外麵請一個能看風水,斷陰陽,還能算命看相的師傅來,你覺得怎麽樣?”


    陳毅行驚疑的看著她道:“媳婦兒,請陰陽先生過來幹嘛?”


    汪盈盈捏了他的胳膊一下,不痛快的說了:“你說能幹嘛?當然是讓他幫咱們看看八字,算算以後的運程!”


    “要是曉得我們自個兒以後有什麽,我們也好請他幫咱們想點法子避開。”


    說完這話,汪盈盈又突然想起她爹以前悄悄告訴她的一個事兒。他說當初那算命先生其實有一天悄悄找過他,說她傷官太多,八字特別硬,火焰高。


    還說家裏隻要有她在,哪怕是遇上了煞氣極重的吊死鬼找替身,吊死鬼都不敢往她身邊湊。還有那什麽病癆鬼溺水鬼,被大火活生生燒死的怨鬼,都不敢招惹她。她就好比門神。有她鎮宅,家裏一般不會出問題。


    但是,就因為她八字太硬太硬了,她命裏克夫。她如果是出汪家門嫁人,嫁誰誰死!


    她隻要嫁人,三年之內能死五個。以後但凡是跟她有過肌膚之親的,隻要他們八字沒有她的硬,都會死於非命。


    她爹原本就盤算著讓她留在家裏,娶個贅婿進門,傳宗接代。聽了算命先生那番話後,他就順勢讓她留在家,坐產招夫了。


    突然想起過去那些往事,汪盈盈就突然淚眼汪汪的看著麵前的丈夫——陳毅行。


    等到看了算命先生,她才會知道,自己讓大兒子改姓陳,會不會對自己男人有影響。


    如果改姓陳,意味著自己是嫁人,不是他入贅,她會把他克死的話,那她還是不讓自己兒子改姓了。


    她命那麽硬,能因緣際會找個這麽耐克的丈夫不容易。


    這年代,當寡婦很不容易的。有句老話說得好,寡婦門前是非多。為什麽是非多,還不是因為農村鄉下沒娶老婆的光棍多?


    娶不到老婆但天天想女人的光棍一多了,他們夜裏就會悄悄摸進寡婦的屋子裏去。


    一個沒壯年男人護著的寡婦,很容易遭人欺辱。


    汪盈盈暗自嘀咕道,自己男人斯斯文文,不打她不罵她,還天天幹活,又心疼妻兒,除了不怎麽掙錢之外,他也沒什麽不好的。


    ……


    陳毅行感覺今天晚上的媳婦兒,奇奇怪怪的。


    他不太明白她到底想些什麽。


    不過,一想到自家以後在弟弟家的幫助下,有錢了,甚至有地了,家裏養豬了,他就覺得自己媳婦兒應該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了。


    別看他讀過十多年的書,後麵又享受了十多年的富貴日子,但現在的他給自己的定位,是特別的清晰。


    他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個地裏刨食的農民。


    讀書人算不上。


    商戶也算不上。


    因此,他媳婦兒便成了一個尋常的農婦。


    這村裏的農婦嘛,都活得苦,活得累。吃得比男人還要差。


    陳毅行在這裏生活了半年多了,他早就知道這裏的農婦過得都是什麽日子了。


    在這裏的農村,哪怕是裹腳的農婦,開春了都要跟著她們男人一起,鋤地、挑水、生火做飯、煮豬食。每天一大早還要洗全家的衣服。


    她們平時吃得都是最差的。穿的也是破爛布條,可以說是衣不蔽體了。


    就連幾個村之間的趕集,她們都沒有機會去。


    陳毅行心裏明白,在這個隻有三口人的小家庭裏,隻要自己不小心去了,自己媳婦兒和兒子以後的處境就更加困難。


    莫說去讀書,到時候這對母子倆個吃飯都是問題。


    想到這,陳毅行就突然看著汪盈盈開口道:“盈盈,咱們再生幾個孩子吧?”


    “我這個當爹的,每次看見咱們的兒子吉鶴羨慕的看著弟弟的幾個兒子,我就心酸。”


    汪盈盈聽到這話,當時就下意識露出一副嬌媚的表情。“當家的,你好沒正經!”


    “你說都是男人,你怎麽就那麽騷呢?”


    陳毅行聽到這話,當即得意的一笑:“男人不騷,女人不愛。媳婦兒,你就說我騷的夠不夠勁?”


    汪盈盈瞥見自己兒子一臉好奇的望著她,她一張小臉頓時通紅通紅的。


    她狠狠捏住自己男人的耳朵,在他耳邊低聲道:“當家的,你說話注意些。咱兒子還在這呢!要是被他聽見了,我看你這個當爹的麵子往哪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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