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家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裏的詫異。


    鬱老爺子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大眾視野內了,聽說是因為年事已高,歸隱山林,靜養修心,所以之前遲之鴻聽說鬱老爺子要親自上門拜訪時,感覺十分驚訝。


    四大世家之一的鬱家,輩分最高老爺子,竟然會為了認個幹孫女親自出麵,已經足夠讓人不可置信了。


    遲之鴻一度懷疑,是不是鬱家對遲家有別的企圖,隻是想借著這件事暗度陳倉。


    而現在,他竟然說隻是為了見遲哆哆?


    遲之鴻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對。


    “這是家父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就在這時,鬱遠上前一步道:“我們會自己和哆哆談,隻要哆哆願意,你們也就不會再阻攔了吧。”


    一旁的遲老爺子皺了皺眉:“如果我們拒絕呢?”


    鬱遠勾了勾唇:“那我就隻能用自己的方法去見人了。”


    “遲老先生,相信我,你不會希望事情鬧到那個地步的。”


    這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如果換成是別人,敢這樣在遲家大放厥詞,早就被亂棍打出去了。


    然而說話的是鬱家人。


    鬱家的合作對象高至政客,低至街頭巷尾的普通人,有著極其嚴密的關係網,論起在京都的行動力,即便是沈家,也遠遠不如鬱家。


    鬱遠有說這種話的資本。


    遲之鴻在心裏歎了口氣,知道事情已經沒有迴轉餘地了,隻好答應了下來:“好吧,我這就帶你們去見遲哆哆。”


    遲家其餘人目送著他們走向樓上的背影,表情都有些沉重。


    ——遲哆哆之前可是離家出走過的,當時她克服萬難,寧願去和沈家求助,也不願意再遲家繼續待下去。


    而現在,有了一個可以光明正大離開遲家的機會,遲哆哆會不會毅然決然地離開?


    ……


    遲之鴻敲門的時候,遲哆哆正趴在床上逛論壇,扭過小腦袋看向門口:“是誰呀?”


    “是我。”遲之鴻沉聲道:“鬱家人想見你,你出來一下。”


    屋裏傳來一陣“啪嗒啪嗒”的聲響,門外幾人仿佛能想象到小姑娘跳下床,踩著小拖鞋蹦蹦噠噠來開門的樣子。


    門被拉開,露出了遲哆哆那張白嫩嫩的小臉。


    小姑娘穿著一身乳白色的棉質睡衣,細軟的頭發散著,顯得格外軟糯乖巧。


    原本隻是想找個借口把遲哆哆拉攏來的鬱遠越看越滿意。


    現在看來,多個軟萌可愛的女兒,也沒什麽不好嘛!


    遲哆哆衝著門口站著的幾個人歪了歪頭,聲音奶甜奶甜的:“是誰找我呀?”


    鬱遠上前一步,含笑道:“是我,鬱琮的爸爸,哆哆還記得我嗎?”


    遲哆哆“啊”了一聲,似乎是有些驚訝:“我記得的,你好像很不講理!”


    女孩子的語氣和表情都很誠懇,眼睛亮閃閃的,仿佛像在誇人一樣。


    鬱遠差點脫口而出一句“謝謝誇獎”,反應了幾秒才察覺不對。


    遲哆哆暗戳戳地罵完了人,轉而看向了他身後一直沒動靜的那個老爺爺。


    女孩的目光裏帶著一絲好奇,小腦袋微微晃了晃,薄薄的劉海跟著蕩了幾下,露出了裏麵淡淡的粉色印記。


    鬱老爺子目光觸到印記的那一瞬間,渾身一震,眼中瞬間湧過無數情緒,似乎是激動,又似乎帶著些忐忑。


    他深吸一口氣,隱下眸中的情緒,對遲之鴻道:“我想和哆哆單獨聊聊。”


    見都見了,單獨聊聊也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遲之鴻應了聲,帶著遲家其他人離開了。


    鬱遠本來也想留下,卻被鬱老爺子無情拒絕了。


    原本有些嘈雜的屋子頓時安靜下來,隻剩下了鬱老爺子和遲哆哆兩個人。


    遲哆哆打量了下鬱老爺子的臉。


    中庭飽滿,五官端正,眉心淩厲,目光炯炯,是福壽雙全的麵相。


    鬱老爺子看著目光單純的遲哆哆,手竟不自覺地有些顫抖。


    遲哆哆看他許久不動,剛剛升起一絲警惕之心,就見到老人突然向前一步,雙手抱拳,衝她行了個古武界最高等的禮節。


    遲哆哆迅速在腦中迴想,自己在外遊曆的期間,有沒有和鬱家產生過牽扯,搜尋記憶無果後,隻能歪著頭看他,眼神澄澈:“老爺爺,您這是幹什麽?”


    鬱老爺子聲音有些激動:“哆哆小姐,您大概已經不記得了,但您確實在一年前救過我的命。”


    鬱老爺子迴想起一年前發生的事情,還仿佛曆曆在目。


    鬱家一直有一種奇怪的遺傳病。


    這種遺傳病仿佛長了眼睛,隻會落在嫡係長子身上,年輕時隱而不現,等到他們成為家主後,才會突然發作。


    由於他父親去世的早,家屬的位置也很早就落在了鬱老爺子身上,他從四十歲開始,就被奇怪的病症纏身,身體機能會循環性地陷入癱瘓,表現出來的症狀就是突然暈倒。


    鬱老爺子也不是沒找醫生治療過,但醫生連他得了什麽病都查不出來,隻能說是心理因素導致的。


    可鬱老爺子的心理健康又一點問題都沒有,導致他每次看病的結果都是在這個死循環裏轉悠,甚至沒有一個人能告訴鬱老爺子,他患的到底是什麽病。


    而見識過了他的臨床表現後,那些號稱世界排名前幾的醫生都搖著頭,說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奇怪的病。


    去年,鬱老爺子病情突然加重,出現了休克的症狀,當時他正在飛機場的貴賓室等著登機,就感覺一陣心悸,緊接著傳來的就是熟悉的脫力感。


    這次的症狀發作的比以往都兇,鬱老爺子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直接休克了。


    鬱老爺子本以為自己這次是兇多吉少了,然而朦朧間,他感覺有一隻小手往自己嘴裏塞了一顆藥,本能驅使下,他艱難咽下了藥,眯起眼睛看向喂藥的人所在的方向。


    從休克中蘇醒過來,全身的器官還處於宕機狀態,鬱老爺子隻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那人嫩嫩的手,和印有粉色胎記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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