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秉應了一聲,按下了播放鍵。


    徐秉在禮堂的位置比較靠前,雖然有些嘈雜的背景音,但也錄的很清晰。


    胡德凝神細聽。


    樂曲隻有短短的三四分鍾,胡德聽過一遍之後,沉默了半晌,又叫徐秉放了一遍。


    兩遍結束之後,胡德迎著徐秉期待的目光,道:“聽指法,倒不像是我認識的任何一位琵琶大師,你從哪錄來的?”


    徐秉“嘿嘿”一笑:“這您就別管了,您先點評點評,這彈的怎麽樣?”


    “這首樂曲我之前從沒聽過,應該是演奏者自己編的曲,整首樂曲完成度很高,音強均勻和諧,四指輪指伴大弦挑弦也很到位,隻某些細節略有瑕疵,像是因為撥弦不及進行了簡化的處理,雖然聰明,但難免有取巧的嫌疑,如果這方麵能加以改進,就更完美了。”


    胡德一本正經地點評道:“至於情感方麵,我隻能說無可指摘。”


    一首樂曲,往往是有自己的立意和情感的,這首曲子從編曲方麵隻能算是中等,但演奏者卻把其中的情感完美詮釋了出來,可謂是五分的編曲,十二分的表現力。


    聽聞此曲,就好像看到了一幅徐徐展開的畫卷,有各色波瀾壯闊的景象浮現在眼前,有著極強的畫麵感。


    “隻是我不太明白,以此人的演奏技巧,完全可以演奏更高難度的曲子,為什麽會選這麽一首呢?”胡德頓了頓,又道:“你也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這是哪位大師,我下個月有個演奏會,正好還缺個琵琶獨奏。”


    徐秉知道遲哆哆彈的好,但沒想到胡德竟然能給出如此高的評價。


    “會長,你真的覺得,這是一位琵琶大師?”


    胡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還有假不成?老頭子我雖然年紀大了,但這點聽力還是有的!”


    “您說的,這位演奏者……這位大師,有撥弦不及的問題,”徐秉咽了咽口水道:“或許,我能幫您解釋。”


    胡德的口味被他吊了起來:“哦?說來聽聽。”


    “因為,她今年才剛四歲。”


    胡德茫然地“啊”了一聲,像是沒聽懂徐秉在說什麽一樣。


    足足過了十幾秒,胡德才慢慢瞪圓了眼睛:“什麽?你再說一遍!!”


    四歲?


    這不可能!


    這樣熟練的指法,這樣豐沛的情感表達,這樣高的完成度……就連他最得意的門生也不一定能與之媲美,怎麽可能是出自一個四歲的孩子?!


    徐秉也不多解釋,直接將錄製的視頻遞給了胡德。


    他看見有小朋友抱著琵琶上台的時候,就準備好要錄像了——羲和的少爺小姐們平時學的大多是西洋樂器,少有用傳統樂器的,所以他看著新鮮,就想錄下來迴頭發個朋友圈,宣傳一下傳統樂器的。


    而現在,他無比感謝自己做出了這個決定。


    如果不是真真切切地錄了下來,誰會相信這曲子是出自一個幼兒園小班生之手呢?


    胡德看了整整四五遍,才放下手機,緩緩仰在了座椅上。


    半晌,他才幽幽地道:“這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徐秉用力地點了點頭:“會長,你相信我,這都是我親眼見證的!”


    胡德深吸一口氣,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堅定的神色:“小徐,這個孩子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


    “咱們必須得想辦法,見上她一麵!”


    ————


    三日後,羲和幼兒園。


    齊源放下電話,表情有些凝重。


    “怎麽樣?”


    旁邊等著的盧旭一臉期待。


    齊源搖了搖頭:“還是不行,節目統籌說,今年已經有一個琵琶獨奏表演了,總共隻有三十幾個節目,節目重複的話,對上麵不好交代。”


    “可是哆哆表演的那麽好!”盧旭憤憤道:“就算有其他的琵琶獨奏,也不可能比我們哆哆演得好!”


    “人家早就定下節目名單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齊源歎了口氣:“往年幼兒園的節目都是上去湊數的,他們根本不重視。”


    畢竟是羲和一年一度的慈善晚會,節目統籌當然還是要以大局為重,不能完全順著幼兒園這邊的意思來安排。


    “而且哆哆好像也對慈善晚會不太感興趣,”齊源撓了撓頭:“我跟她說有小紅花獎勵她都不願意。”


    小紅花也算是幼兒園無往不利的神器了,隻要一提到小紅花,所有小朋友都會乖乖聽話,除了遲哆哆。


    一個幼兒園小班的孩子,卻偏偏很有自己的主意,完全不為外物所動,也不得不稱得上是一種本事了。


    可這麽好的節目,如果能上羲和的慈善晚會,不但能給羲和爭光,對遲哆哆自己以後升學也有著極大的好處,要是就這麽草草收場,未免也太可惜了。


    在盧旭眼裏,遲哆哆就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把人丟在幼兒園,就是家裏最大的仁慈了,日後肯定也不會幫她打點學業,遲哆哆隻能靠自己。


    而如果日後遲哆哆想在羲和一路直升進入精英班,除了學業上的嚴苛要求以外,還必須要有一技之長。


    琵琶就是個很好的加分項,這次要是錯過了,再想在整個羲和出頭就難了。


    齊源和盧旭正發愁,就有人禮貌地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您好,請問這是遲哆哆班主任的辦公室嗎?”


    打扮考究的徐秉站在門口,禮貌地問道。


    “我就是,”盧旭站起身,迎了上去:“您是?”


    “老師你好,”徐秉臉上立刻堆滿了笑:“我今天來,是想問問關於你們學生遲哆哆的事。”


    ……


    兩邊人坐下來一聊,知道了男人來這裏的目的,盧旭心思就不免又活泛了起來。


    徐秉這次來,主要是想帶著遲哆哆見見自家會長。


    他早就和遲家聯係過了,遲家隻說是遲哆哆自學成才,也沒聽說有什麽老師教她,徐秉自然不肯相信,但想想看,遲家似乎也沒有欺騙他的理由,再一細想,如果事情真像是遲家說的那樣,遲哆哆就不僅是個天才了。


    還是個無師自通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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