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因為什麽事情離開侯府的呢?」當時蔣慧雲隻是含糊的說了一句,春暖就想不明白了,既然顧鴻遠那麽喜歡她,又護著她,怎麽會讓她走了還找不到人。


    安平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太好,「是夫人……把她趕走的。」


    「夫人為何要趕走她?」這才是重點埃安平搖了搖頭道:「奴婢也不太清楚……」


    「不是吧?」安平慌忙道:「奴婢真的不清楚,那日奴婢不在府中。」


    「好吧好吧。」春暖暫且相信她說的是真的,擺擺手讓她下去了。


    半下午的時候,春暖午睡起來,聽到有丫鬟在廊下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麽。


    「……有兩個婆子被趕出去了。」


    「聽說是亂說話……」


    「噓……別說了,快幹活吧……」春暖眨了眨眼,被趕出去的婆子,是那兩個搬弄是非的婆子嗎?


    ……夜裏,依舊是春暖睡床,顧鴻遠睡榻。


    春暖在床上翻了一個身,看到顧鴻遠還坐在榻邊沒有要睡覺的意思,挑了挑眉道:「你怎麽還不睡?」顧鴻遠抬起眼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也沒睡?」


    「我是白天睡過了,晚上睡不著。」春暖記得白天顧鴻遠一直在忙,也沒有午睡,現在居然還不睡覺,精神可真好。


    顧鴻遠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淡淡地道:「我一會兒就睡了。」春暖擁著被子坐起身,好笑地看著他,「讓我猜猜,你是在想沈姑娘,還是在想梅姑娘?」顧鴻遠瞬間就冷了臉,深邃的眸子盯著她,斥道:「少跟著她們一樣胡說八道。」春暖翻了個白眼,許他做還不許別人說,真是霸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顧鴻遠突然又說了一句。


    嗯?


    春暖眨了眨眼,不是她想的那樣?那是哪樣?


    然而顧鴻遠並沒有要告訴她的意思,隻道了一句,「時候不早了,睡覺吧。」抬手朝桌上的蠟燭一揮,就把燭火滅了,屋裏頓時暗了下來。


    淡淡的月光從窗外照進屋裏,顧鴻遠側身躺在榻上,背對著春暖,一動也不動,似乎已經安靜地睡著了。


    春暖擁著被子坐在床上,露在被子外麵的肩頭圓潤白皙,纖細的鎖骨凹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月光灑在她的身上,朦朦朧朧,仿佛月下的妖精。


    「時候不早了,睡覺了。」春暖裝模作樣地學著顧鴻遠的樣子把剛才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嘴角彎了彎,抱著被子躺迴了床上。


    ……夜深人靜,蔣氏的正院,孫氏一直跪在床前給蔣氏按摩雙腿,蔣氏病著,每日躺在床上,雙腿活動少了,容易血液流通不暢,大夫就交代她要每日給蔣氏按摩。


    蔣氏為人挑剔,孫氏按摩的力道大了,她嫌她下手太重,是想把她捏死,孫氏按摩的力道小了,她又嫌她下手太輕,是敷衍了事,根本不是真心地想要照顧她。


    為了把蔣氏照顧好,孫氏簡直心力交瘁,一直跪著給蔣氏按摩了差不多半個時辰,蔣氏終於滿意地睡著了,孫氏才得以解脫。


    孫氏從床邊站起身,用已經按摩得酸痛的手,咬著牙揉了揉跪地發疼的膝蓋,然後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清淺的月光灑滿整個院子,其他人都已經睡了,孫氏一個人孤零零的立在院子裏,她抬頭看了一會兒月亮,明明月光也不刺眼,一行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滾落下來。


    在錢媒婆沒有找上她爹,讓她當衝喜娘子嫁入武勇侯府之前,她覺得她有一個幸福的家,有爹有娘有哥哥有弟弟,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兒,父親母親還算疼她,哥哥和弟弟也都照顧她,家中日子雖然清苦,但也不是完全過不下去。


    然而這樣平淡美好的日子,最終還是被打破了。錢媒婆給大哥說了一門親事,對方要二十兩銀子做聘禮,家裏所有的值錢的東西都湊起來,也不到八兩銀子,離對方要的二十兩還差一倍多。可是大哥就是看上了人家姑娘,死活想要娶進門,換一個便宜點兒的都不行。當然這種事情也沒辦法換。


    最後是錢媒婆給她爹出了個主意,讓她嫁到武勇侯府當衝喜娘子,轉手就可以得到五百兩銀子,這樣不光可以解決她大哥的婚事,還可以在家裏蓋幾間大瓦房,買幾塊地,從此以後就能過上舒坦的好日子。


    最後他的爹娘大哥和弟弟,連商量都沒有跟她商量,就做了讓她當衝喜娘子換錢的決定,出嫁的那天,她是被他們綁著送上的花轎……有那樣的親人,她也認了,嫁了一個快要病死的顧鴻安,她也認了,不管怎麽說,她嫁進武勇侯府,也是高嫁了,說出去,她還是武勇侯府的大少奶奶,人家還要高看她一眼,可是那又怎麽樣了,這個看似繁花似錦、富麗堂皇的侯府,其實是個吃人不眨眼的地方,又有誰知道她在背後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她真的很不甘心,很不甘心!


    孫氏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她一邊流淚,一邊茫然地往外走,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兒,哪兒能有她的活路,她就隻是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夜色朦朧,看什麽都朦朦朧朧一片。


    武勇候顧正陽在外麵和幾個老紈絝喝了花酒迴來,今日他沒有帶小廝,隻一個人在外麵瀟灑了一通。


    他醉醺醺的走在園子裏的小徑上,估摸著往前就是他的鵬程院,很快就能到地兒睡覺了。


    哪知下一瞬,一個白色的纖細身影就突然撞進了他的懷裏,軟玉溫香,一股清甜的香味傳入他的鼻中,他微眯著醉醺醺的眼,打量著眼前的女子,月色迷蒙,怎麽看都像是夜下的妖精。


    「侯爺……」女子怯怯地叫了一聲,雙眼如驚恐的小鹿一樣閃爍,忙忙地想要往後躲。


    顧正陽哪裏肯讓她躲,他這輩子閱女無數,投懷送抱的女人不是沒有,但還從來沒有投了還能躲得掉的女人!


    他的力氣很大,一把就拉住了她,雙手摟住她的腰肢,順勢就把人按在了旁邊的花叢裏……第二天早上起來,春暖看到榻上顧鴻遠又不在了,睡過的被子就放在她旁邊的床上,偽裝成他在床上睡過的樣子。


    春暖窩在被子裏,小臉睡得紅撲撲,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睡眼惺忪,似乎還有些戀床,抱著被子在床上不肯起來。


    許是候在外麵的安平聽到屋裏的動靜,在外麵詢問可以不可以進去,春暖咕噥了一聲,才讓她進來伺候。


    安平帶著下丫鬟端著洗漱的熱水帕子進來,春暖抱著被子不想起床,在床上滾了兩滾,「不想起床。」


    「那要不再多睡一會兒再起。」顧鴻遠從外麵進來,正好看到春暖抱著被子在床上打滾兒,嘟噥著不起床,他好笑地看著她,覺得她這樣撒嬌的樣子好可愛,比她平日裏可愛多了。


    聽到顧鴻遠的聲音,春暖一驚,轉過身抬起頭看過去,果然見顧鴻遠就站在屋裏,想他看到她剛才在床上打滾兒的樣子,實在太丟人了,頓時害羞的紅了紅臉,嘟囔了一句,「你怎麽在這裏?」他每天不是忙得很嗎?怎麽還會在這裏?平日裏顧鴻遠要上朝,早上她醒的時候,顧鴻遠早就走了,她從來沒在他之前醒來過,她都不知道他到底什麽時候走的。要是沐休在家裏,顧鴻遠也比她起得早,要麽去練武場練武,練麽就去書房處理公務,總之就是好像每天都有幹不完的事,她能看到他的時候不多,難得一次她醒過來的時候,他居然還會出現在房間裏,真是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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