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時間來到八月尾,秋風開始招手,拂過整條街的梅子樹,葉子隨之染上點點星黃。梅洲也開始了一年一度最熱的日子,天氣的炎熱導致人心跟著浮躁不安。


    在徐益明公司二手平台進軍美國市場的關鍵時期,腦子容易發熱無疑不是個好消息。那幢臨海大廈中最大的會議室裏,一個大大的會議桌周圍滿滿當當圍了一圈人。


    每個人都眉頭緊蹙,或低頭不語,或噤若寒蟬。而坐在會議桌最中間的那個人,這麽熱的天還是西裝革履,穿戴得整整齊齊,而周身氣場卻不似天氣這般火熱,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冷冽氣質,無疑就是導致大家膽戰心驚的原因。


    徐益明目光直直鎖定在此次應用在美國上線的主要負責人臉上。


    “曹經理,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曹晨是公司開始創立時就跟著徐益明的老員工了,之前公司裏好幾個小項目上線國外也是他負責的,全都做得很不錯,客戶反饋也很好。這次徐益明也是因為曹晨之前表現優秀,才放心得給了他最高權限,緊急情況下可以繞過他直接簽字。


    雖然辦公室空調開得很足,整個環境環境的氣壓也是低得不能再低,但是曹晨鬢邊已經被汗水浸濕。中央空調吹出的冷風化成白霧,一束束打在曹晨脖頸之上,唿唿的噪聲也壓不住他狂躁的心跳。


    “對不起,徐總,是我的疏忽。”


    徐益明哼了一聲,看了一眼旁邊的人。戴雅婷連忙把麵前抱著的藍色文件夾打開來放在了他麵前。


    “你自己看看,這份文件是你簽的吧,為什麽檢測都沒過,你就簽字了?”


    曹晨根本不敢抬頭,更別說往徐益明手指的方向看了。後背也在徐益明的質問聲中,流下層層冷汗來。


    他支支吾吾,想給自己解釋:“我……隻是怕耽誤上線進度,想著先上線……下個版本再迭代。”


    徐益明把那份文件推到曹晨埋下的臉前:“那你知不知道,檢測不符合要求,產品根本上不了線。這麽簡單的道理,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曹晨當然知道這些,隻是項目催得急,客戶那邊更急,他一直都是無論什麽項目絕對保證按時交付打出來的名頭,所有這次,看著交付進度無法保證,他才選擇鋌而走險,指望蒙混過關。


    “徐總,我錯了,請再給我一次機會,等下去我會聯合專家,對產品重做一次評估,馬上進行整改。”


    徐益明起身,走到曹晨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沒迴答行是不行,直接離開了。


    直到辦公室門口傳來關門的聲音,大家才紛紛鬆了一口氣。三三兩兩毫不顧忌形象的坐在了辦公室的桌椅上。


    有人望著門口小聲唏噓:“我的天,徐老板剛才還嚇人呀,從來沒見他這樣過,剛才嚇死我了。”


    又有人附和道:“對呀,他一直溫溫柔柔的,一點老板架子都沒有,我還以為他沒脾氣呢,看來隻是沒碰到他的底線。”


    “對呀,對呀!”


    “以後上班還是少摸魚吧,徐老板不是個好欺負的主呀。”


    討論的人多了,氣氛也輕鬆了起來,幾個年輕一些的,說著說著話題就跑偏了。


    “唉,你們說徐老板剛剛這樣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霸道總裁?那麽冷……”


    旁邊有人嘻嘻一笑,掩嘴說道:“我覺得我們老板這樣更帥一點。”


    周圍的議論聲一聲聲傳入曹晨的耳朵裏,使得他內心久久平靜不下來,他不知道最後徐益明拍他那一下是行還是不行。現在人走了,他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靠在會議桌邊上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他想,他這次是真的碰到徐益明的底線了。


    抬頭,見把文件收拾妥當的戴雅婷要走,趕緊掛上笑臉喊了一聲:“戴秘書。”


    戴雅婷抱著一堆材料,轉頭過來麵向曹晨站定,笑得官方:“曹經理,找我有事兒?”


    曹晨把嘴巴咧得更開了,笑問:“戴秘書跟了徐總這麽久,您能不能幫我分析分析剛才徐總是個什麽意思?”


    曹晨已經三十七八了,比徐益明大了不少,而戴雅婷比徐益明還要小,趕緊說道:“曹經理,您客氣了。”


    然後補充到:“我隻是個秘書,徐總的心思,我自然是不好妄加揣測的,您大可以自己去問問。”


    曹晨哪裏敢問,他要是敢,也不至於剛才被訓得抬不起頭來。可這個答案對他又太過重要了,關係到他的職業生涯,如果行,他繼續呆在這裏為公司拚命,如果不行,那隻能提前退休了。


    曹晨看著快走出辦公室的戴雅婷,突然心生一計。公司裏戴雅婷喜歡徐益明的事情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曹晨也不例外。所以每個人在對待戴雅婷時,多多少少戴了點有色眼鏡,簡言之,就是覺得戴雅婷是徐益明的情人。


    曹晨跟著戴雅婷離開了辦公室,直到戴雅婷要進總裁辦時攔住了她。


    “雅婷,這個項目對公司有多重要,你應該知道,而我絕對是最適合負責這個項目的人。之前那些,是我一時糊塗,你看……”


    戴雅婷對麵前這人的奇怪行為感到費解:“曹經理,這話您說給老板聽會不會更合適一些,我沒法做決定的。”


    曹晨點頭:“當然,我和你說說這些是有其他目的。”


    戴雅婷一驚,眼神裏充滿了好奇:“您還請直言。”


    曹晨見戴雅婷上鉤,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實在不適合說話,便小聲道:“我知道你對徐總的心思,我有辦法幫你,今天晚上,精致生活,我請你吃飯。”


    也不等戴雅婷同意或是不同意,曹晨直接離開了。


    他覺得戴雅婷會來,他肯定戴雅婷會來。


    戴雅婷一頭霧水,他怎麽會知道自己對徐益明的那點意思,在公司裏,她也沒表現出什麽吧!


    總裁辦的門被推開,徐益明剛好掛斷羅金鳳的電話。來人沒有敲門,讓他有點不滿,見來人是戴雅婷,眉頭才稍稍舒展開來。


    對著麵前站著的徐琅說了句:“徐工,問題我都清楚了,這次多虧有你及時上報問題給我,才給公司避免了損失。接下來的時間,還請你繼續做好產品檢查。配合曹經理盡快完成產品上線的事情。”


    徐琅:“好的,徐總,那我先出去。”又對著戴雅婷點了下頭,從總裁辦退了出去,還順便關上了總裁辦的門。


    戴雅婷把那些文件整齊的擺放到徐益明的辦公桌上,雙手撐在桌前問:“徐總,你剛才那意思是要給曹經理機會嘍?”


    徐益明埋頭看文件,也沒多想,隨口就答了:“嗯,他經驗豐富,最合適了。”


    戴雅婷眼珠子一轉,立馬明白,徐益明之前在辦公室隻是想嚇唬嚇唬他,讓他以後幹活認真一些,別投機取巧。


    “那你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曹經理,他猜不透你的意思,剛剛還問我來著。”


    徐益明抬頭,眉頭一皺:“他問你,為什麽不問我?你怎麽跟他說的?”


    戴雅婷一笑:“我哪敢隨便傳達你的意思呀,我讓他來問你,但是他不敢。說你之前那樣,好可怕。”


    在那句好可怕之後,徐益明憋不住淺笑了一聲:“啊,我有那麽可怕嗎?也還好吧!”


    戴雅婷是不怕徐益明的,從在江城開始,徐益明一直都是溫溫柔柔的模樣,從來沒有見過他端過老板架子。


    也跟著笑了一聲:“我也覺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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