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曹子建的問題,張好好就知道曹子建是知道張僧繇這個人的,點頭道:“對,跟他有關。”


    得到答案的曹子建難掩心頭激動。


    如果真是畫家四祖之一的真跡,那獎勵,指不定是什麽呢。


    這就跟著張好好確認道:“好好,你確定那王楚認識的人手裏有張僧繇的畫作嗎?”


    張好好聞言,失笑道:“子建兄,像啥呢?要真是張僧繇的真跡,我今兒就不會跟你在這茶樓相遇了。”


    “而是昨天就上門去看那畫作去了。”


    “之所以跟張僧繇有關,是因為那是古人仿張僧繇的沒骨法畫的山水畫。”


    沒骨法,算得上張僧繇獨創。


    特點是畫山水時不用墨線勾勒輪廓,而是直接以不同的顏色來表現山石雲水樹木。


    “這...”這迴答,讓曹子建嘴角一抽,整個人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失望道:“好好,下次說話,咱能不能一口氣說完?”


    “我還以為能見到張僧繇的真跡呢,害我小小的激動了一下。”


    張好好哈哈一笑,邀請道:“子建兄,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看看?”


    “雖說是仿的,但據說是藍瑛弟子劉度的作品,此人擅山水,尤善青綠界畫,精工秀潤不在藍瑛之下。”


    不是張僧繇本人的作品,曹子建實在提不起太大的興致。


    加上等會自己還有別的事要去做,這就擺手拒絕道:“好好,你的眼力自己也能鑒定,我等會還有其他事要去辦,恐怕不能作陪了。”


    “好吧。”張好好並沒強求,應了一句的同時,想到了什麽,問道:“子建兄,你還沒跟我說來淞滬到底所為何事呢?”


    “跟我說說,指不定我能幫上你忙呢?”


    曹子建一想,還真有可能。


    畢竟張好好此行來淞滬的目的就是為了給他家銀行開拓市場和找地方。


    興許還真認識幾個淞滬的‘地產大亨’也說不定。


    當即,曹子建便是將自己要在淞滬開保健品店,找店鋪的事跟對方大概說了一下。


    “提高人體免疫力和保健的東西。”張好好自語了一句,陷入了沉思。


    開始給曹子建思索起有沒有合適的店鋪位置。


    而就在這時,王楚那弱弱的聲音響起。


    “公子,打擾一下..”


    雖然說,王楚一個人坐在自己茶桌上,有種被冷落的感覺。


    但他的耳朵卻是豎得直直的,一直在聽張好好和曹子建聊些什麽。


    這不,曹子建對張好好說的話,一字不落的全被他給聽到了。


    聽到曹子建要找店鋪,王楚頓時來了精神。


    因為他手頭,剛好有老板要出售商鋪。


    並不知情的金不煥聽到王楚的聲音響起,還以為對方在憋什麽壞水呢,立馬瞪了他一眼,嗬斥道:“王楚,你有點眼力勁沒有?沒看到曹老板正在跟張公子聊得火熱嗎?”


    “金不煥,我又不是跟你搭腔,你叫什麽。”王楚輕哼一聲。


    “呦,看來你不被我挨頓打,是改不了你多嘴的臭毛病了。”金不煥說著,還故作架勢的將衣服袖子往上扯了扯,一副準備幹架的姿態。


    王楚見狀,忙道:“金不煥,這君子動口不動手,暴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更何況,我是真的有事要跟你老板說。”


    “你能有什麽事?先吃胖爺一個大嘴巴子再說。”金不煥抬起那如蒲扇般的大手,嚇唬道。


    “金不煥,好了。”曹子建適時出聲製止道。


    “哼,算你小子走運,有老板給你求情,不然今天非得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麽別樣紅。”金不煥說著,便是不再理會對方。


    “你要跟我說什麽事?”曹子建則是看向王楚,問道。


    “曹老板,是這樣,剛剛我無意間聽到了你跟張公子的對話,說您要找一間商鋪。”王楚答道:“這不趕巧了嗎?”


    “我手上正好有一個老板要出售商鋪,就在這南京路上,要求跟你說得也挺符合。”


    “不僅如此,那出售商鋪的老板跟張公子等會要去看畫的老板是同一個人。”


    “所以,我想著,曹老板有空的話,可以順道一起。”


    “看看商鋪情況的同時,順便跟那老板聊聊價錢。”


    “還有這麽巧的事?”曹子建訝然。


    “我也沒想到。”王楚賠笑道。


    “行。”曹子建點頭,將目光看向張好好,道:“好好,那你先吃點東西,吃完咱們一起過去一趟。”


    “我剛吃過早點,不餓。”張好好擺了擺手:“現在咱們就可以動身。”


    見曹子建等人馬上要走了,金不煥趕忙加快了吃飯的速度,一邊吃,還一邊朝著曹子建說道:“曹老板,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吃完了。”


    “金不煥,你就別跟著了。”王楚開口道。


    “想支開我,跟我老板獨處?門都沒有。”金不煥連道。


    “你想多了。”王楚搖頭:“怎麽說,你也幹過掮客的活,應該知道,這上門跟雇主談買賣,兩三個人就已經是極限了,咱們五個人一起過去,老板還以為我們去幹架呢,第一印象就不好了。”


    曹子建一聽覺得有道理,這就朝著金不煥和薑祥雲開口道:“那你倆在這等我們迴來吧。”


    見曹子建發話,金不煥自然不敢說什麽了,點點頭,表示明白。


    隨著離開茶樓,張好好指著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轎車開口道。


    “子建兄,我車子停那邊。”


    “好好,這是準備在淞滬長期發展了?怎麽連車都購買了?”曹子建疑惑道。


    “這是我父親的朋友為了我出行方便特地借給我的。”張好好解釋道。


    果然,有人脈到哪都方便。


    張好好開車,王楚指路,朝著雇主家而去。


    車上,王楚將雇主的情況跟曹子建和張好好介紹了一遍。


    雇主名叫查理哈登,是大不列顛人。


    光緒二十年就來到淞滬淘金了。


    對方還有一個哥哥,是淞滬公共租界工部局董事。


    所謂工部局,即市政委員會。


    是清末列強在華國設置於租界的行政管理機構。


    仿照清政府六部中的工部名稱而取名“工部局”。


    初期本是辦理工程建築的機構,之後隨著職權的不斷擴大,演變為全麵管理租界行政事務的機構。


    工部局由董事會全權領導。


    一共有九名董事。


    其中,大多數席位被大不列顛人占據,漂亮國也占據一到兩個。


    原本德意誌有一個的,在15年的時候,將這席位轉讓給了腳盆國。


    至於華國董事,一個都沒有。


    二十分鍾後。


    王楚指著遠處的一個路燈,開口道:“張公子,那路燈邊上停一下。”


    曹子建聞言,舉目望去。


    那是一棟三層小別墅。


    南立麵為紅棕色的透水磚,紅瓦的屋麵,雙層的斜頂。


    可以看到,門口的兩道鐵門這會是敞開的。


    隨著張好好將車停好後,曹子建下車。


    一眼就看到了在庭院遮陽傘下坐著的一個老外。


    該老外頭戴高禮帽,蓄著兩撇大胡子,身上則是一襲晨禮服。


    此刻,正在喝不知道是茶還是咖啡,總之第一眼給人的感覺十分之優雅。


    “哈登先生。”王楚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站在門口朝著對方打起了招唿。


    查理哈登看了一眼王楚,微微點頭道:“米斯特王,進來坐吧。”


    得到對方的允許後,王楚這才領著曹子建和張好好來到了庭院。


    “這兩位是?”查理哈登問道。


    “哈登先生,這位是張好好,張公子,對您手頭要出手的那幅畫有著濃厚的興趣。”王楚介紹道:“這位則是曹子建曹公子,對您南京路的那間商鋪有興趣。”


    “哦,你們華國人辦事果然有有效率,昨天吩咐你的事,今兒就給我找了兩買主,不錯,不錯。”查理哈登讚許道。


    “哈登先生,這不是您的東西需求量高嘛。”王楚賠笑道。


    不得不說,馬屁這玩意,對於任何人種都適用。


    聽著王楚的話,查理哈登嘴角都快咧到後腦勺去了。


    “來吧,隨我進屋。”查理哈登這就在前麵帶路。


    一進入室內。


    木製浮雕,彩繪玻璃,琺琅瓷磚,無一不透露著豪華。


    “那幅畫就在那茶幾上,你自己看吧。”查理哈登指了指沙發邊上的茶幾開口道。


    張好好點頭,看著茶幾上沒有水漬和雜物後,這就將畫卷給小心翼翼的打開,平鋪在了茶幾上。


    這幅畫長一米二,寬五十公分,是幅設色絹本立軸畫。


    畫的是平坡清泉,板橋孤村,丹楓似火而青山如碧。


    山間白雲湧動,落霞滿天,遠峰若染。


    鈐印:劉度之印、叔憲。


    題識:張僧繇畫法,劉度。


    經過一番端詳,曹子建發現,雖然說是張僧繇沒骨畫,但細看之下,還是帶著藍瑛一派的繪畫風格。


    雖清麗細縝但氣象雄偉。


    畫作沒問題,那自然就是談價格了。


    曹子建在一旁聽了一陣後,發現這查理哈登的報價是五千大洋。


    說實話,這價格對於劉度的畫作來說,偏高了一些。


    張好好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這會正在跟對方討價還價呢。


    這就使得曹子建有空打量起屋內大廳的布局和擺設。


    這一看,讓曹子建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東西。


    隻見在角落貼著牆壁的一個櫃子上,擺放著一個燈座。


    這燈座的燈罩都沒了,就剩下一燈座和燈座上孤零零的一盞白熾燈。


    說是燈座,其實就一花瓶。


    高有40公分,瓶子的底徑12公分。


    該花瓶,撇口,長頸,溜肩,鼓腹,圈足,形似橄攬。


    外國人比華國人更喜歡台燈。


    尤其是華國陶瓷的各個品種到國外,經常會變成台燈座。


    一般需要把瓷瓶或者瓷罐底部打個眼,方便電線的穿過。


    但是給瓷器打眼是個技術活。


    不會鑽很容易將瓷器給鑽碎了。


    俗話不是說嘛,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


    而曹子建麵前這個‘燈座’的電線不是從瓶底穿過去的,而是在外頭耷拉著,顯然,並沒有被人打過眼。


    這也就確保了這件瓷瓶的完整性。


    整個瓶身白潔的外壁以粉彩繪飾果實累累的桃樹和嬉戲穿梭的蝙蝠。


    “粉彩蝠桃紋。”曹子建認出了這是華國充滿吉祥寓意的紋飾。


    “一個桃子,兩個桃子...”


    像這種紋飾,一直有著‘雍八乾九’的說法。


    即雍正時期一般是畫八個桃子,乾隆時期則是九個。


    所以,這會的曹子建正在數瓶子上桃子的數量。


    最後,曹子建得到的結果是八個。


    “清雍正粉彩蝠桃福壽紋橄欖瓶?”由於隻是遠遠的觀望,沒有上手,曹子建也不敢妄下結論。


    但如果真是雍正粉彩橄欖瓶的話,那這價值,就不可估量了。


    因為在經曆了清王朝覆滅、外敵入侵等風雨飄零的歲月後。


    華國的珍寶瓷器有的葬身戰火,有的則散落民間或流落海外。


    這其中,雍正官窯粉彩瓷器傳世極少。


    瓶類的作品更是極為罕見。


    眾所周知,同類型的瓷器,在價值上的排序一直是一瓶二罐三盆四碗。


    瓶子一直是瓷器中價值最高的存在。


    究其原因,除了難燒製以外,同樣的花紋畫在盤子上和瓶子上是不一樣的。


    同書畫繪畫不同,瓷器繪畫分兩種情況。


    一種是畫在平麵上,如瓷板畫。


    但瓷器大部分是實用類的器皿。


    最接近瓷板的就是盤子了。


    所以瓷器中,中大號一點的盤子也叫賞盤,就讓你看的。


    另一種就是畫在曲麵上,比如碗。


    你在碗裏畫畫,這碗不是個平麵,把紋飾畫在碗裏是很滿的。


    所以就出現了一種過枝的畫法。


    它所繪的花卉由碗裏的裏部越過器口畫到外沿上。


    在瓷瓶上畫畫更複雜,還涉及到如何構圖。


    像橄欖瓶這種,中間大兩頭細的曲麵上。


    原封不動的照搬平麵上的畫是行不通的。


    還得根據器型的變化來改變瓶上的紋樣,讓視覺感到舒服。


    據史書記載,景德鎮曾經生產過“粉彩橄欖瓶”,可是人們都沒親眼見過。


    即便是現實世界,關於雍正粉彩橄欖瓶,目前發現的總共也就一件而已。


    所以就顯得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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