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的一天結束之後,就是愉快的猝死環節。 點了一份公司統一的盒飯,莊群撇開一次性筷子,隨後將撕成兩半的塑料包裝揉把揉把,塞到白色的飯盒下麵,以防被空調冷風吹走。


    三點的寫字樓,依然有燈光,在這裏看向對麵,忙碌一天的年輕交易員終於有時間看一看幾個小目標才能在家裏麵看見的江景。


    扒拉掉最後一顆米粒,莊群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帶著青色胡子茬的臉頰,這個年紀的他,已經有了白頭發,上班忙到沒法焦慮,下班在床上焦慮,讓他活的像是一具喪屍。


    接近三十歲的年紀,作為一名底層交易員,在社會上沒有房產,沒有車子,考了的駕照唯一一次練手還是幫女同事倒車。


    真是失敗啊,青年將飯盒裹入塑料袋裏麵,塞到黑色垃圾袋內,他們的主管是個有潔癖的中年女人,所以無論過程如何,他們獲得了一整麵的衛生獎章。


    至於現在,草草將食物咽下去,連味道都沒有去理會,青年再次點開電腦,這時……


    刺啦,整棟寫字樓自他的所在開始斷電,原本閃著光的大樓瞬間自中間層熄滅,當消防員將困在電梯裏麵的幾人救出來之後,保安帶著物業逐個樓層搜索,在67層的鴿子籠裏麵,找到了一具焦屍,一具搓一搓就可以放骨灰盒裏麵的屍體。


    嗯,頭有一點疼,腰肌拚命的叫囂著,莊群掙紮了一下,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是壓迫的黑暗,手腳都被約束在一個極其狹小的範圍內。


    就好像一隻裝在罐頭裏麵的小黃魚一樣,莊群突然想起來有時候改善生活時會就著米飯買的小黃魚罐頭,他特別喜歡裏麵的小黑豆豆。


    每次罐頭裏麵的魚吃完後,還要留著小豆豆第二天吃。


    這是停電了,還是誰把燈關了,公司雖然不怎麽大,但是所在的寫字樓可是5a級別的,總不可能沒事停電吧。


    莊群翻了一下身子,隨著重心移動,左手的約束物隨著一股失重感破碎開來。


    光,刺眼的光自縫隙之中射入。


    “嗯……”


    “舉起你的手,讓我可以看見你!!!”


    刺眼的光芒讓蜷曲著身體的莊群下意識縮了縮,他試圖用雙手遮擋住那白晝一樣的光芒,但是光芒還是透過手指縫隙和眼皮,以依然刺眼的橙黃色刺入眼球。


    眼睛應該是長久沒有遇到過光芒,或者說黑暗適應的時間太長,至少現在幾乎致盲。


    莊群用過胳膊肘擋在眼睛前,另外一隻手四下摸索想要找尋自己遺落的眼鏡。


    “舉起手,讓我可以看見你!!!”


    “真他娘希匹的吵,別他媽拿手電照我眼睛,我看不到了。”莊群的大腦迴了一點神過來,知道自己正在麵臨什麽的青年,用一隻手支撐自己起來,不過還沒有起身,就被一根棍子打在了腹部,隨後被按到地上。


    頭暈目眩中,地麵上的釘子劃破了手掌,冰冷的地麵讓人有一種體溫都被吸收殆盡的感覺。


    “姓名,公民身份編號,告訴我你的身份編號,迴答我的問題。”


    莊群感覺自己被按在地上之後又被提了起來,他臉朝下,就好像一件玩具娃娃,被人隨意拋來拋去。


    兩邊人冷靜了下來,或者說用嶄新金屬手銬限製住莊群揮動能力之後,對麵冷靜了下來。


    莊群的眼睛終於能微微睜開,他拿胳膊肘揉了揉眼角位置,在流光眼淚前睜開自己眼睛。


    在他對麵,是兩個穿著塑膠防護服的士兵,他們戴著防毒麵具,墨綠色的衣服讓人下意識的想到切爾諾貝利。


    其中一人正在用衣服上的對講機和後麵講著什麽,另外一人則是和莊群保持著一定距離,用槍口對著青年。


    “隊長,我們下一步怎麽辦。”站在跟前警戒的士兵迴頭請示。


    “先帶迴去,難得碰上一個活人,基地那邊要進行撤退了,第二批爆發還在持續,這鬼東西不知道還有多少。”


    “你可以起來嗎。”士兵用塑膠手套拍了拍莊群的臉頰,這一次他聽懂了,急忙點頭。


    “那就跟上我們,你走中間,如果你亂動,我就崩了你懂了嗎。”士兵拉起莊群,將他推推搡搡到門口。


    莊群迷迷糊糊跟著兩人往前走,臨走的時候他轉身看向剛才他所在的地方,那是一個破損的木箱,不過這玩意可以裝下一個成年人?


    他雖然不是特別大塊,但是骨架子也不小,一米八的個子加上不錯的身材,總不能塞到這裏麵吧。


    理智占據大腦後,莊群依然發現,這夾著他的兩人似乎有些大,不過不等他思考,他就被塞到一輛吉普車的後座上。


    一個士兵去了駕駛位,另外一人坐在莊群身邊,將莊群的頭用黑色布袋子套住,然後就是汽車啟動的聲音,伴隨著顛簸,急轉與未知的嘶吼之後,是鞭炮一樣的槍聲。


    莊群縮著脖子,全程擠在小角落裏麵,弱小可憐又無助。


    車子不知道開了多久,終於在一陣喧嘩之後停了下來。


    探照燈加上鐵絲網,讓這裏看上去猶如二戰的前線陣地。


    外圍的巨大壕溝裏麵,無數人類的肢體堆疊在裏內,蒼蠅,蟲子,蛆在溝壑內隨著臭氣盤旋而上。


    在鐵絲網後麵,是荷槍實彈的士兵,他們拉著探照燈來迴掃視,一刻也不敢放鬆。


    等到看見越野天窗上,由人手拉著的手電筒正確迴應燈光之後,前方的兩名士兵才拉開鐵絲網,然後是馬具。


    吉普車停穩,五名戰士就緊張的將槍口對準車門,直到穿著白色防化服的人用噴槍給車子與人消毒之後,他們才放鬆了一點。


    但是這一切與莊群無關,人類的悲歡離合並沒有相同之處,作為一隻社畜,雖然被公司剝削著剩餘價值,但是好歹在一個安全的社會環境之中。


    現在他腦子裏麵還在胡思亂想著,如果是白頭鷹打過來了,我現在是不是應該血性一點,來個一換一。


    就在莊群考慮該方案的可行性的時候,一個人高馬大的士兵拉掉了他的頭套,然後就是一陣驚唿,莊群本能看向熱鬧的地方。


    在哪裏,一個模糊的女人抱著一個好像是嬰兒的物體踉踉蹌蹌的走向鐵絲網的範圍內,就在莊群疑惑為什麽有人驚唿的時候,一柱探照燈照到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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