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姨娘問道“老爺是不是已經不喜歡我了?”


    時緲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沒出聲,她怎麽知道?


    曲姨娘也沒心思在意,她抬頭看向房頂,開始自言自語“以前老爺來總是不願意走的,特別喜歡和我說話,可這段時間,他總是匆匆的離開,小鏡,我真的做錯了嗎?”


    她的本意是要留住老爺的呀,是要讓老爺看見她單純善良的一麵,她不想等自己老去後被拋棄。


    時緲說道“姨娘,老爺更喜歡你之前的樣子。”活潑開朗,又美又仙的,誰會想一到家就看見一張苦臉,好心情都被衝沒了。


    曲姨娘當然清楚,她又不是傻透了,從她改變後老爺對她的態度就能看出來,對比太明顯了。


    “可是姐姐們說,我應該為老爺分憂的,這樣老爺才會把我放在心裏。”


    說完這句話,曲姨娘看向時緲,隻見時緲一臉諷刺的看著她,仿佛她的腦袋秀逗了,曲姨娘的心裏頓時不舒服了“小鏡,你隻是個丫鬟。”


    時緲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我知道姨娘想在老爺麵前表現出體恤百姓的樣子來,但你隻是對著老爺哭訴,隻在嘴上說百姓如何如何,可有什麽實際的行動?既沒有妙計,又沒有施粥設棚,連立個佛像禱告都沒有,姨娘這樣的善良也是偽善吧?”


    時緲目光灼灼的看著曲姨娘“姨娘是真心擔心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嗎?還有那些流水落花,你真的在意嗎?”


    曲姨娘被問的一怔“我......”


    時緲說的對,別人如何她怎麽會關心,所以她裝的根本不像,連時緲都能看出來,老爺那般的人自然.......想到這些曲姨娘有些難過,或許她在老爺心裏已經是個偽善的壞女人了。


    “可這是姐姐們說的,雖然我什麽都沒做,但讓老爺看見我這份心也是好的。”曲姨娘蒼白的辯解。


    “可姨娘隻是姨娘呀!”時緲說道。


    曲姨娘又不懂了,這和她什麽身份有關係嗎?


    時緲繼續解釋“姨娘的身份隻需要乖巧聽話,服侍好老爺就行了,憂心百姓這種事連夫人都不曾插手,作為姨娘卻比夫人還要賢惠,姨娘可知道夫人是如何想的?為什麽老爺的其他姨娘都沒有這麽做呢?今日方嬤嬤大雨天來找姨娘,姨娘想一想是不是夫人覺得她的地位受到了,或許是夫人覺得你的賢惠是為了要取而代之呢。”


    時緲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她都把事情掰碎了喂給曲姨娘了,若是這樣還不醒悟,那就沒辦法了。


    “這......”曲姨娘被這一段話給鎮住了,她的三觀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想要反駁,卻又覺得時緲的話不無道理,於是隻能解釋一句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取代夫人。


    時緲笑了一下說道“姨娘跟奴婢解釋有什麽用,夫人相信才是最重要的。”


    奴婢?就你這語氣,真的是個奴婢嗎?


    腹誹一下的曲姨娘問道“你為什麽知道這麽多?”


    時緲笑容更大了,一臉的燦爛“因為我跟姨娘不一樣啊!”


    曲姨娘:額.......


    “雖然我年齡小,但我見的多啊,姨娘別忘了,雖然我隻是個丫鬟,但我在這府裏待的時間可比姨娘多得多!”


    說完這話的時緲就出去了,隻剩曲姨娘無神的看著房梁。


    她該怎麽辦,繼續裝善良是不行了,會讓老爺不喜,還會讓夫人誤解,但她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啊,若是老爺有了新人就會忘了自己。


    晚上雨停了,裴啟明沒有來悅仙院,之後一連幾天都沒來,曲姨娘有些心慌了。


    然後她就去了裴夫人那裏賠罪,謹小慎微的生怕夫人真的生氣,但夫人還是和往常一樣,慈眉善目的“那天也沒事,就是想打牌了,才讓嬤嬤去找你。”


    沒等曲姨娘鬆口氣,隻聽夫人又說道“老爺心疼你,但你也要明白,書房重地不是我們應該去的。”


    曲姨娘一愣,伏了一下身子“是。”


    她沒去書房,都怪時緲胡說。


    “書房?”


    曲姨娘聽見聲音抬頭,就看見裴啟明從後屋出來,身著竹紋青袍,頭上白玉束著,特別的儒雅倜儻。


    夫人起身說道“老爺怎麽起來了?”


    裴啟明擺擺手,然後坐下了“你們剛剛在談什麽?”


    夫人聞言就解釋了,說是之前大雨那天上午曲姨娘突然很想你,就去書房找你了。


    裴啟明看向曲姨娘問道“你來書房了?”


    夫人眉頭一挑,問道“老爺沒見到曲姨娘嗎?”看來說是去書房是假的了。


    曲姨娘沒辦法,自己侍女撒的謊,她這個主子負責圓起來。


    “妾身那天是去找老爺的,但是雨太大了,妾身走到半路上隻能在亭子裏躲了一會兒,妾身看到亭子外的花被雨水打散,奴婢就想到自己好像那雨中的花瓣,飄搖度日,幸好能遇見老爺,妾身.....”


    她的眼淚說來就來,聽的裴啟明的臉都黑了。


    夫人在旁邊看著,唇角一勾,果然如方嬤嬤說的一樣,這是演戲演過頭了,真是沒眼色,沒看見老爺的臉都僵了嗎?


    裴啟明讓曲姨娘迴去了,但又是幾天裴啟明一直沒來悅仙院。


    曲姨娘很著急,見時緲端著東西進來忙問道“小鏡,你知道老爺這幾天去哪了嗎?”


    曲姨娘心裏想的是,或許前幾日的大雨讓裴啟明公務繁忙,隻能睡在書房,然後時緲的話打破了她的幻想“老爺最近都歇在蘅蕪院。”


    “怎麽會?”曲姨娘睜大眼睛,是了,那次她去賠罪,老爺就是從夫人後屋出來的。


    “隻是在蘅蕪院吧?”曲姨娘不死心。


    時緲還是如實說了,這個院坐坐,那個院吃個飯,除了這裏他都去了。


    曲姨娘明白了,自己被冷落了“怎麽會這樣?”她還以為這種事情要過幾年才會發生,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想到時緲說的話,難道真的是自己做錯了“小鏡,我現在該怎麽辦?”不知道出於什麽,她覺得時緲能幫到她。


    時緲隻看著曲姨娘沒有出聲,看的曲姨娘都有些驚悚。


    “你為什麽一直看著我?”


    時緲眨了下眼說道“因為你長得好看,挺養眼的。”


    曲姨娘高興但也無語,現在是誇她的時候嗎?


    “小鏡,我沒有開玩笑,主子失寵,你的生活也不會好的。”


    聽完曲姨娘的話,時緲搖頭“姨娘不會失寵的。”


    隻要好好經營就不會,要不然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曲姨娘說道“老爺已經好久都沒來我這兒了,這不是失寵什麽是?”


    時緲說過,愛笑的人運氣不會差,難道自己的好日子都是被自己哭走的嗎?


    “隻是沒來看你而已,姨娘難道忘了這後院不止你一個姨娘嗎?”時緲說道。


    “而且你每天都苦著一張臉,老爺看著不開心,自然要去別人那裏呀。”時緲繼續打擊道。


    曲姨娘說“所以我真的做錯了。”


    時緲笑了“姨娘醒悟的不算晚。”


    曲姨娘低頭,還不晚嗎?老爺已經不來她這兒了。


    “小鏡,我到底該怎麽辦呀?”曲姨娘抬頭看著時緲。


    “姨娘不需要做什麽,隻管吃飯睡覺,保持心情舒暢,沒事可以多從院子裏走動,花園就先別去了,沒好處。”


    曲姨娘不懂,什麽都不幹,會在失寵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的。


    “小鏡,......”


    曲姨娘話沒說完時緲直接打斷“姨娘沒發現一件事嗎?”


    曲姨娘有些愣,什麽事呀?


    “姨娘的月事沒來。”時緲點道。


    月事的日子都過半個月了,不然你以為夫人為啥著急把你解決掉啊?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你有娃了!


    這後院生活久了的女人心裏知道,什麽男人的寵愛,隻有生一個自己的孩子才能算依靠。


    如今裴啟明都奔三了,別說兒子了,姑娘都沒一個,那曲姨娘肚子裏的就格外重要了。


    萬一生出個兒子來呢?夫人都還沒兒子呢,嫡子都沒有,你一個庶子先生了,明晃晃的要打她的臉。


    既然這樣,那就請你先死一死吧。


    如果時緲沒有及時來到,曲姨娘死了,她有孩子的事也不會被爆出來,畢竟才一個月,而且也沒有大夫給一個死人把脈的。


    月事?曲姨娘一愣,是呀,她這個月好像沒來,難道真的是?


    “我有孩子了?”曲姨娘摸著肚子驚訝道。


    時緲微微笑“姨娘以為呢?”


    “可是我沒有什麽感覺啊?”曲姨娘還是不敢相信的說道。


    真的呀,聽說懷孕的人都嗜睡或者嘔吐的,她完全沒有。


    “小鏡,你怎麽會知道?”她自己都感覺不出來,小鏡一個丫鬟?


    時緲搖頭,好傻的女人啊,居然還能從北方安全到達南方,運氣逆天了。


    “姨娘,這後院裏估計隻有老爺和你不知道了。”


    後院裏的女人來月事的時間都是有記錄的,知彼知己嗎。


    如今這後院裏的女人大多被下過藥的,夫人嫁進來十來年了一直沒有孩子,所以她們也不可能有。


    曲姨娘才十五歲,也沒有大人教過,這就要當媽了呀,她有些開心,要真的有了孩子,就算沒有裴啟明的寵愛她在後院也有立足之地了。


    況且這還是裴啟明第一個孩子,目前來說還是唯一的。


    “小鏡,你去把府醫請來,就說我不舒服。”曲姨娘壓下難壓的嘴角,盡量淡定的對時緲說道。


    “是。”迴了一聲就出去了。


    如今後院都知道曲姨娘有孩子了,在藏著也沒必要了,不如大方展示出來,總比有人暗地裏下刀子要好。


    曲姨娘保不住自己的孩子,就要找個可靠的靠山,如今最有利的靠山就是裴啟明,在這太守府誰還比他更有權利?


    時緲出去後,曲姨娘看著自己的肚子,如今她有了孩子,那所謂的裝善良就不必要了吧,其實她自己都膩了,本來就是個無憂無慮的,在裝下去眼睛會被哭瞎吧?


    府醫很快就來了,給了曲姨娘一個定心丸“恭喜姨娘了,是喜脈。”


    “隻是姨娘近日憂心頗多,這樣下去會影響胎兒的生長,我先開一副安胎藥。”


    曲姨娘安奈住心裏的激動“多謝,勞煩大夫了。”


    “切記不可再憂思了。”


    曲姨娘讓時緲給府醫包了一個大紅包,把人送走了。


    府醫一離開,曲姨娘立馬起身,臉上有著大大的笑容“小鏡,我真的懷孕了!”


    時緲也笑著說道“是啊,恭喜姨娘了。奴婢已經讓人去給老爺夫人報喜了。”


    曲姨娘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也告訴夫人了?”


    時緲點頭“對啊。”


    然後一臉無辜的說道“難道姨娘不想告訴夫人嗎?這可是太守府第一個孩子呢,老爺夫人肯定會開心的。”


    “但是......”


    曲姨娘有些害怕,老爺開心是一定的,但是夫人她.....


    時緲知道曲姨娘的想法說道“姨娘是想等孩子坐穩了在公布出去對吧?”


    曲姨娘確實是這樣想的,先瞞著養好胎,但是她考慮的還是不周到。


    “姨娘,就算後院裏其他人不知道你有孕了,但剛剛府醫已經診斷出來了,這件事肯定瞞不住。”


    “那我應該怎麽辦?夫人知道了肯定會不高興!”曲姨娘問道。


    她一個後來的妾先懷了孩子,讓夫人的麵子往哪放?本來這段時間夫人就誤會她,這下肯定把她當做肉中刺,恨不得快些拔掉了。


    以前就聽說一些大戶人家的夫人會把小妾生的孩子抱過去養,一想到這個曲姨娘更慌了“小鏡,夫人不會是要把我的孩子搶走吧!”


    時緲看著曲姨娘說“姨娘現在不該考慮這個。”


    “我知道我知道,我要保持好心情,好好養胎,你放心我不哭了,老人們常說懷孕的時候哭,生下來的孩子性格也軟。”


    時緲無語了,她不是這個意思。


    “姨娘要想的是夫人會不會去母留子。”時緲提醒道。


    曲姨娘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說道“夫人不會這麽對我的,她那麽和善仁慈,怎麽會殺我?”搶她孩子還有可能,殺人,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老爺會護著我的!”曲姨娘給自己打氣道。


    裴啟明嗎?時緲搖頭,她們既然要把你弄死,自然不會留下痕跡,最多見的就是女人生產時,來一句難產死了。


    時緲認真的看著曲姨娘說道“我知道姨娘不相信夫人會做出殺人的事來,夫人是大家閨秀,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來呢?但你別忘了,殺人這種事完全可以假手於人,主母的身份,吩咐下去自然有人去做。不然老爺快三十了,為什麽還一個孩子都沒有呢?姨娘啊?這後院裏可不止你和夫人兩個女子啊!”


    既然裴啟明身體沒毛病,卻一直沒有子嗣,問題不就出在女人身上了嗎?但這多麽女人不可能那個都生不了吧?隻是有人不想讓她們生在前麵罷了。


    時緲直接將明牌擺在曲姨娘麵前,由不得她不信,這後院權力最大的不就是夫人嗎?


    “我會死嗎?”曲姨娘不可置信的看著時緲。


    時緲眉頭一皺,她說過曲姨娘會死嗎?“不會啊。”


    “那你剛才.....”曲姨娘愣了下。


    時緲聳了聳肩無謂的說道“你不是覺得夫人不會害你嗎?你就當我隨便說說唄。”


    曲姨娘瞪了時緲一眼,然後迴到了床上,你說的那麽在理,不信也不行啊,萬一死了呢。


    她不想死也不想把孩子送出去,然後屋子裏兩人都沒說話,變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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