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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國公主在墓碑前坐了下來。
謝家長子的墓碑材質優良，雕工精美，謝青請了當代大儒為愛子擬碑文，又托著名書法家書成，字字句句，哀淒端雅，縱使陌生人見之，也極易生出幾分悲切。
陸重夕將那墓碑上的字反反複複看了三次，又以手觸之，堅硬的石材即便是在豔陽天下，亦透著幾分刻骨的冰涼。許多人的一生，約摸就是這樣了，精雕細琢的表象，冰冷透骨的實質，再次些的，便連表象也維持不住，內裏的頹敗透膚而出，無奈，亦真實。
她將帶來的一束白花放在墓碑前，又將隨身帶的酒灑在地上。
“子紹哥哥，我來看你了。”她說。
她知道墓中並沒有謝子紹的軀體，可她還是有很多話想說，想對謝子紹說。
她說子紹哥哥，我很想你。
她說子紹哥哥，你為何從不來我夢中看我？
她還說了很多事，說宮裏新發生的事，說過去在謝家一起生活的美好時光。
謝子紹活著的就喜歡聽陸重夕說話唱歌，聽她百靈鳥一樣的聲音清清亮亮地響在自己耳邊，他經常倚在書房的窗邊與陸重夕談古論今，可以是天下局勢，亦可以是昨夜花事，音容笑貌，宛若昨昔。陸重夕有時候會有些恍然，明明尚在最美好的年華，最美好的人，怎就倏忽間便不見了。
樹影婆娑，微風吹來青草濕潤潤的芬芳。
陸重夕就這樣坐到夕陽西下，任由殘陽餘暉將自己與謝子紹的墓碑籠成血紅一片。
這裏太安靜，所以身後的傳來馬蹄聲時，陸重夕馬上就警覺地迴過頭。
“唿彌乾真？”她有些訝異。
唿彌乾一身騎射裝，翻身下馬，對重夕一拱手：“寧國公主。”
陸重夕見到這個自己被強迫著要嫁的男人有幾許尷尬的情緒，麵上倒也不露分毫：“乾真王子怎麽得空來這了。”
“今日得了壺‘杏花微雨’，想到謝少爺生前最喜這種酒，便帶過來了，倒是未曾想公主也在此。”唿彌乾真道。
“你竟連他喜歡什麽酒都知曉。”陸重夕道。
“這有什麽，來了長京後，我與諸位公子也常有往來。謝少爺是公主中意之人，我自然會想要多了解他一些。”唿彌乾真說得坦坦蕩蕩。
“了解一些又如何？”陸重夕扭過臉，笑得有些冷。
唿彌乾真倒是不在乎，他生得高大，光影間本就深邃的臉變得更加棱角分明，加之天性裏那股草原兒郎的不羈氣質，更顯得英氣逼人：“多了解他一些，或許就能知道公主為何這般愛他了。”
他亦再墓前坐下，將腰間酒壺解下，往碑前倒了一圈，撲鼻的酒香頓時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陸重夕深深地吸了口氣，歎道：“杏花微雨，真的是杏花微雨，長京竟也有了這酒。”
“是江南世家進貢給皇室的，皇上賜了壺給我。這麽溫柔精細的酒，我想還是適合謝少爺這樣溫柔精細的人。”唿彌乾真道。
“他確實喜歡這酒。”陸重夕道，“來了長京後一直喝不到，也是遺憾。”
唿彌乾真道：“我大約是永遠成不了謝少爺這般的人物了。”
“你是你，何必成為他。”陸重夕道。
唿彌乾真卻突然像個小孩子一樣笑了笑：“我是想讓公主喜歡我。”
陸重夕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直率的人，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你學成了他，我喜歡的也是他本人，而不是你呀。”
唿彌乾真抓了抓後腦勺，撇了撇嘴：“我知道，所以也隻是想想，我羨慕他。”
陸重夕道：“人都不在了，又有什麽好羨慕的。”
想了想，又有些感慨：“你卻是有心，會來看看他。我聽宮裏人說，葬禮過後，謝家人都鮮少過來。”
活著，他是謝家長子，自是眾人追捧的對象。這樣一走，還是因著這些讓皇帝不喜的原因走掉的，葬禮上倒還會因著人情往來露下臉，這些大戲一結束，再矜貴的公子，也不過是深穀中枯骨一副，青山中墓碑一座，再無任任何價值。
人情冷暖，人走茶涼，約摸如此。
“他是公主喜歡的人，他給公主帶來過快樂，我也聽說過，公主當年在宮外一直有他照顧著。”唿彌乾真道，“這樣的人，我難道不應該來感謝一下他嗎？”
陸重夕忍不住笑了，她覺得唿彌乾真這個理由有些新鮮，卻也無從反駁。
唿彌乾真癡癡地看著陸重夕，那麽純淨的笑容，在她素淨的臉上如一朵徐徐展開的玉色蓮花，溫柔得如被一團晨霧輕輕包裹。可她的眼神又那麽明亮堅定，像夜空中最亮的星子，都說眼睛連著心，那她的心，該是有那麽清澈多麽堅強。
唿彌乾真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寧國公主了，他是草原來的兒郎，並不太會掩飾自己的情緒，便直接開口道：“公主，你笑起來真美。”
陸重夕愣了下，隨即臉便有些發燙，她起身道：“胡說什麽呢。”
唿彌乾真趕緊道：“公主，你是真的很美。”
陸重夕沒遇過這樣的人，有些招架不住，隻胡亂道：“天晚了，該迴宮去了。”
唿彌乾真便道：“我騎了馬來，公主和我一道迴去吧。”
陸重夕道：“不必，我讓宮人在外頭等了。”
唿彌乾真卻道：“我叫他們都迴去了。”
“你說什麽！”陸重夕簡直難以置信，“你什麽意思？”
唿彌乾真的表情卻很真誠：“我想和公主多相處一會兒，想，和公主一起迴宮。”
“你簡直不可理喻！”陸重夕怒道，起身一拂袖便離開走了。
她步子邁得很大，唿彌乾真趕緊追過去道：“公主，我沒惡意，真是想和你多相處一會兒。公主，我是草原來的，不懂你們大周那麽多的門門道道，可我對公主的心是真的。”
“那你也不能隨意替我做決定，我的宮人，豈是你能叫他們迴去的。”陸重夕怒道。
“那這事是我做不對了，我道歉。”
唿彌乾真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無辜，卻看得陸重夕想上去招唿一巴掌：“道歉有何用！”
“無用也要道歉啊。”唿彌乾真還是那副真誠的樣子，“可是公主你難道真想就這個樣子走著迴紫寰城嗎？”
陸重夕惱怒地停下了步子，迴過頭道：“你可不就是故意的！”
唿彌乾真走過來，他高大的身軀竟讓陸重夕看不到謝子紹的墓碑：“無論我是不是故意的，公主若不想就這麽走迴去，這兒可就隻我這一匹馬了。”
陸重夕想了想，突然來到唿彌乾真那匹馬的身邊，翻身上馬。
唿彌乾真愣了一下，卻見得寧國公主在馬背上對自己一揚下巴，道：“我是寧國公主，自然不能就這樣走迴紫寰城。但我也不與你同騎一坐騎，你既將我宮人打發走了，那便由你來給我牽馬繩。”
她說得傲氣，落在唿彌乾真眼中卻可愛得緊，自然恭敬不如從命，上前便牽住了馬韁。
寧國公主這樣素衣披發，若真被太多人見著了，也有些失儀，所幸極樂宮人都是看在眼裏的，離去時留了頂帷帽給唿彌乾真，陸重夕便取了戴上，將臉容遮住。
他們這樣慢慢地往迴走，入了長京城時天已經黑透了，不過城內的夜市也拉開了序幕。
大周過去一直實行宵禁製度，到了先帝朝才解了禁，從此夜幕下的長京城便如璀璨明珠，徹夜熙熙攘攘，燈火通明。
唿彌乾真自來到大周後，一直在宮內居住，白天雖常會與一些達官子弟外出遊玩，但基本天黑便迴宮了，即便在宮外，也多是居在貴胄府邸，像如今這般在夜間遊走於長京夜市中，倒還是第一次。
陸重夕氣也早消了，見他一副看什麽都新鮮的樣子，便有些好笑，道：“長京的夜市我逛得也少，但確實是很有意思的。”
唿彌乾真見著路兩旁不僅有精巧絕倫的酒樓畫舫茶社，還能見到不少小攤小販在叫賣。既有衣著鮮麗的公子仕女相攜而遊，亦有普通百姓結束一天的勞作後出來喝點小酒吃些小菜犒勞自己。這邊的閣樓內絲竹管弦歌舞聲不斷，那邊的茶社裏亦有說書人精彩紛呈的演說，胡姬當壚賣酒，名妓倚欄吹簫。百姓可以花幾個錢在一些酒樓內遠遠欣賞下當□□舞伎的演出，公子小姐們也會坐在路邊小店裏吃一些心儀的小食。
白日的長京城自然也是繁華富庶，卻多少帶了些緊湊拘束，夜幕一臨，燈火一上，便連人的表情都鬆弛了不少，放下一天負擔，肆意地享受人生。
陸重夕又一一指著路邊一些自己知道的小攤介紹給唿彌乾真，有些出售美食，有些能尋得珍玩，還有些落魄書生也趁著夜色出售自己的字畫來糊口，進去細心淘下，也時有驚喜。
唿彌乾真雖是草原兒郎，卻也是貴族出生，竟從未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這些人間煙火之事，隻覺得來長京這樣久，直至今日，才發覺其原來長京城如此親切，如此兼容並蓄。
寧國公主在墓碑前坐了下來。
謝家長子的墓碑材質優良，雕工精美，謝青請了當代大儒為愛子擬碑文，又托著名書法家書成，字字句句，哀淒端雅，縱使陌生人見之，也極易生出幾分悲切。
陸重夕將那墓碑上的字反反複複看了三次，又以手觸之，堅硬的石材即便是在豔陽天下，亦透著幾分刻骨的冰涼。許多人的一生，約摸就是這樣了，精雕細琢的表象，冰冷透骨的實質，再次些的，便連表象也維持不住，內裏的頹敗透膚而出，無奈，亦真實。
她將帶來的一束白花放在墓碑前，又將隨身帶的酒灑在地上。
“子紹哥哥，我來看你了。”她說。
她知道墓中並沒有謝子紹的軀體，可她還是有很多話想說，想對謝子紹說。
她說子紹哥哥，我很想你。
她說子紹哥哥，你為何從不來我夢中看我？
她還說了很多事，說宮裏新發生的事，說過去在謝家一起生活的美好時光。
謝子紹活著的就喜歡聽陸重夕說話唱歌，聽她百靈鳥一樣的聲音清清亮亮地響在自己耳邊，他經常倚在書房的窗邊與陸重夕談古論今，可以是天下局勢，亦可以是昨夜花事，音容笑貌，宛若昨昔。陸重夕有時候會有些恍然，明明尚在最美好的年華，最美好的人，怎就倏忽間便不見了。
樹影婆娑，微風吹來青草濕潤潤的芬芳。
陸重夕就這樣坐到夕陽西下，任由殘陽餘暉將自己與謝子紹的墓碑籠成血紅一片。
這裏太安靜，所以身後的傳來馬蹄聲時，陸重夕馬上就警覺地迴過頭。
“唿彌乾真？”她有些訝異。
唿彌乾一身騎射裝，翻身下馬，對重夕一拱手：“寧國公主。”
陸重夕見到這個自己被強迫著要嫁的男人有幾許尷尬的情緒，麵上倒也不露分毫：“乾真王子怎麽得空來這了。”
“今日得了壺‘杏花微雨’，想到謝少爺生前最喜這種酒，便帶過來了，倒是未曾想公主也在此。”唿彌乾真道。
“你竟連他喜歡什麽酒都知曉。”陸重夕道。
“這有什麽，來了長京後，我與諸位公子也常有往來。謝少爺是公主中意之人，我自然會想要多了解他一些。”唿彌乾真說得坦坦蕩蕩。
“了解一些又如何？”陸重夕扭過臉，笑得有些冷。
唿彌乾真倒是不在乎，他生得高大，光影間本就深邃的臉變得更加棱角分明，加之天性裏那股草原兒郎的不羈氣質，更顯得英氣逼人：“多了解他一些，或許就能知道公主為何這般愛他了。”
他亦再墓前坐下，將腰間酒壺解下，往碑前倒了一圈，撲鼻的酒香頓時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陸重夕深深地吸了口氣，歎道：“杏花微雨，真的是杏花微雨，長京竟也有了這酒。”
“是江南世家進貢給皇室的，皇上賜了壺給我。這麽溫柔精細的酒，我想還是適合謝少爺這樣溫柔精細的人。”唿彌乾真道。
“他確實喜歡這酒。”陸重夕道，“來了長京後一直喝不到，也是遺憾。”
唿彌乾真道：“我大約是永遠成不了謝少爺這般的人物了。”
“你是你，何必成為他。”陸重夕道。
唿彌乾真卻突然像個小孩子一樣笑了笑：“我是想讓公主喜歡我。”
陸重夕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直率的人，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你學成了他，我喜歡的也是他本人，而不是你呀。”
唿彌乾真抓了抓後腦勺，撇了撇嘴：“我知道，所以也隻是想想，我羨慕他。”
陸重夕道：“人都不在了，又有什麽好羨慕的。”
想了想，又有些感慨：“你卻是有心，會來看看他。我聽宮裏人說，葬禮過後，謝家人都鮮少過來。”
活著，他是謝家長子，自是眾人追捧的對象。這樣一走，還是因著這些讓皇帝不喜的原因走掉的，葬禮上倒還會因著人情往來露下臉，這些大戲一結束，再矜貴的公子，也不過是深穀中枯骨一副，青山中墓碑一座，再無任任何價值。
人情冷暖，人走茶涼，約摸如此。
“他是公主喜歡的人，他給公主帶來過快樂，我也聽說過，公主當年在宮外一直有他照顧著。”唿彌乾真道，“這樣的人，我難道不應該來感謝一下他嗎？”
陸重夕忍不住笑了，她覺得唿彌乾真這個理由有些新鮮，卻也無從反駁。
唿彌乾真癡癡地看著陸重夕，那麽純淨的笑容，在她素淨的臉上如一朵徐徐展開的玉色蓮花，溫柔得如被一團晨霧輕輕包裹。可她的眼神又那麽明亮堅定，像夜空中最亮的星子，都說眼睛連著心，那她的心，該是有那麽清澈多麽堅強。
唿彌乾真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寧國公主了，他是草原來的兒郎，並不太會掩飾自己的情緒，便直接開口道：“公主，你笑起來真美。”
陸重夕愣了下，隨即臉便有些發燙，她起身道：“胡說什麽呢。”
唿彌乾真趕緊道：“公主，你是真的很美。”
陸重夕沒遇過這樣的人，有些招架不住，隻胡亂道：“天晚了，該迴宮去了。”
唿彌乾真便道：“我騎了馬來，公主和我一道迴去吧。”
陸重夕道：“不必，我讓宮人在外頭等了。”
唿彌乾真卻道：“我叫他們都迴去了。”
“你說什麽！”陸重夕簡直難以置信，“你什麽意思？”
唿彌乾真的表情卻很真誠：“我想和公主多相處一會兒，想，和公主一起迴宮。”
“你簡直不可理喻！”陸重夕怒道，起身一拂袖便離開走了。
她步子邁得很大，唿彌乾真趕緊追過去道：“公主，我沒惡意，真是想和你多相處一會兒。公主，我是草原來的，不懂你們大周那麽多的門門道道，可我對公主的心是真的。”
“那你也不能隨意替我做決定，我的宮人，豈是你能叫他們迴去的。”陸重夕怒道。
“那這事是我做不對了，我道歉。”
唿彌乾真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無辜，卻看得陸重夕想上去招唿一巴掌：“道歉有何用！”
“無用也要道歉啊。”唿彌乾真還是那副真誠的樣子，“可是公主你難道真想就這個樣子走著迴紫寰城嗎？”
陸重夕惱怒地停下了步子，迴過頭道：“你可不就是故意的！”
唿彌乾真走過來，他高大的身軀竟讓陸重夕看不到謝子紹的墓碑：“無論我是不是故意的，公主若不想就這麽走迴去，這兒可就隻我這一匹馬了。”
陸重夕想了想，突然來到唿彌乾真那匹馬的身邊，翻身上馬。
唿彌乾真愣了一下，卻見得寧國公主在馬背上對自己一揚下巴，道：“我是寧國公主，自然不能就這樣走迴紫寰城。但我也不與你同騎一坐騎，你既將我宮人打發走了，那便由你來給我牽馬繩。”
她說得傲氣，落在唿彌乾真眼中卻可愛得緊，自然恭敬不如從命，上前便牽住了馬韁。
寧國公主這樣素衣披發，若真被太多人見著了，也有些失儀，所幸極樂宮人都是看在眼裏的，離去時留了頂帷帽給唿彌乾真，陸重夕便取了戴上，將臉容遮住。
他們這樣慢慢地往迴走，入了長京城時天已經黑透了，不過城內的夜市也拉開了序幕。
大周過去一直實行宵禁製度，到了先帝朝才解了禁，從此夜幕下的長京城便如璀璨明珠，徹夜熙熙攘攘，燈火通明。
唿彌乾真自來到大周後，一直在宮內居住，白天雖常會與一些達官子弟外出遊玩，但基本天黑便迴宮了，即便在宮外，也多是居在貴胄府邸，像如今這般在夜間遊走於長京夜市中，倒還是第一次。
陸重夕氣也早消了，見他一副看什麽都新鮮的樣子，便有些好笑，道：“長京的夜市我逛得也少，但確實是很有意思的。”
唿彌乾真見著路兩旁不僅有精巧絕倫的酒樓畫舫茶社，還能見到不少小攤小販在叫賣。既有衣著鮮麗的公子仕女相攜而遊，亦有普通百姓結束一天的勞作後出來喝點小酒吃些小菜犒勞自己。這邊的閣樓內絲竹管弦歌舞聲不斷，那邊的茶社裏亦有說書人精彩紛呈的演說，胡姬當壚賣酒，名妓倚欄吹簫。百姓可以花幾個錢在一些酒樓內遠遠欣賞下當□□舞伎的演出，公子小姐們也會坐在路邊小店裏吃一些心儀的小食。
白日的長京城自然也是繁華富庶，卻多少帶了些緊湊拘束，夜幕一臨，燈火一上，便連人的表情都鬆弛了不少，放下一天負擔，肆意地享受人生。
陸重夕又一一指著路邊一些自己知道的小攤介紹給唿彌乾真，有些出售美食，有些能尋得珍玩，還有些落魄書生也趁著夜色出售自己的字畫來糊口，進去細心淘下，也時有驚喜。
唿彌乾真雖是草原兒郎，卻也是貴族出生，竟從未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這些人間煙火之事，隻覺得來長京這樣久，直至今日，才發覺其原來長京城如此親切，如此兼容並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