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望著跪在下麵的吳三桂一眼,用不容拒絕的口吻說道:“吳三桂,今夜我滿洲大軍就要進入山海關,正白旗、鑲白旗兩旗人馬在三更入關,我帶領其餘人馬在四更進入。你以為如何?”


    吳三桂本不願多爾袞的八旗兵進入山海關小城,因此借口說道:“西羅城內有十餘萬寧遠百姓,恐怕無法再容納二十萬大軍,攝政王可以分兵從北水門和南水門入關。”


    多爾袞盯著吳三桂的眼睛,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


    看的吳三桂心裏直發毛。


    多爾袞隨即笑道:“寧遠百姓也是我朝百姓,何必遠離故土客居山海關,你迴去以後就將百姓們放歸寧遠,這樣就騰出地方給我滿洲大軍暫住了。”


    吳三桂無奈,隻得答應了下來。


    從多爾袞大帳出來後,吳三桂長籲了一口氣。


    他被多爾袞的老謀深算所深深壓製,這才感覺到多爾袞的可怕。


    眼看已經入夜,他馬不停蹄帶著來人又折返迴十多裏外的山海關。


    隨著他入關後,他下令山海關關外城門洞開,準備迎接多爾袞的滿洲兵。


    同時吩咐屬下,將寧遠百姓連夜趕出了山海關。


    三更時分,豫親王多鐸帶著兩白旗人馬率先進入了山海關的西羅城。


    四更後,多爾袞親率大軍也陸續進入了西羅城內。


    穿過甕城和山海小城,多爾袞仰頭觀望了一陣,山海關城牆十分厚重,就算是紅夷大炮也未必能夠攻破。他不得不驚歎築造者的高超戰術水平。


    來到西羅城後,因為人喊馬鳴,又和關寧兵參雜一處,難免人聲鼎沸。


    多爾袞當即指示吳三桂開炮射向李闖的大順軍駐地。


    同時下令埋鍋造飯,在人馬都飽飲之後,他這才下令多鐸的兩白旗人馬趁著夜色伏在石河東岸的樹林中,等待趁著大順軍和關寧兵廝殺的時候再出兵奇襲。


    而此刻的石河西岸,也是不平的一夜。


    李闖與眾將開過會議之後,定好了明日作戰的方略。隨即便各自散去。


    看著眾將都迴去養精蓄銳之後,李闖雖然也想睡上一會,但是心中亢奮,難以入睡。


    他走出帳外,仰望著滿天星鬥。


    初夏的夜晚,又是瀕臨海濱,微風吹拂之下,他不覺打了一個激靈。


    一旁的李雙喜趕快將他的一件黑色貂絨取了過來。披在了李闖的身上。


    李闖輕撫著這件皮裘,仿佛在摸著竇雪儀蔥根般玉手。


    這是竇雪儀在臨行前特地給他帶上的。他想著這一仗就要擊敗滿清和關寧兵的聯軍,繼而迴京師登基稱帝,開創大順朝基業。不由得心中澎湃。


    看著天色暗淡了,李雙喜提醒道:“父皇,迴去休息吧,明日還要跟關寧兵、滿韃子作戰。”


    李闖點了點頭。隨即便迴去小睡了一陣。


    四更天的時候,他便被陣陣炮聲給驚醒了。


    李闖聽得隆隆的炮聲,早已經知道滿韃子大軍已經來到。這炮聲無非為了掩人耳目。掩蓋人喊馬嘶的聲音罷了。


    他吃過早飯後,忽然李雙喜帶進來一個仿佛乞丐模樣的人。


    李闖看著此人雖然麵有菜色,但是身材魁梧,不像是長期乞討之人。


    便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將拄著的拐杖一丟。


    隨即便跪倒在地。


    泣聲說道:“陛……陛下,小的叫魏功名,是北翼城內魏將軍的下屬。特來投順大順的。”


    李闖十分欣喜地說道:“哦,你起來說話,這魏將軍是何人?”


    那人迴道:“我家將軍叫魏國忠,乃是原薊遼總督王永吉的手下遊擊將軍,並非吳三桂嫡係。我們聽說吳三桂投降滿韃子,即將易服剃發,十分憤慨,都慨然哭泣。隨即決定投降陛下。迴歸漢地。”


    李闖看著魏功名濕潤的雙眼。


    恨恨地說道:“滿韃子數次入關,搶我金銀,掠我百姓,今番吳三桂這個奴才勾結滿韃子要絞殺我大順正統,簡直癡心妄想。你們既然決定歸順,就是迴到了家。朕明日一戰必然會徹底擊潰多爾袞和吳三桂。”


    魏功名將眼淚揩去,麵帶激動的神色,又說道:“我家將軍決定今夜就反了吳三桂。”


    二人正說間,軍師宋獻策也到了。


    宋獻策在門口就聽到北翼城有人前來投降。


    於是趕快踏步走了進來。


    他撫著疏朗的胡須說道:“今夜滿洲兵已經入關,不是好時機了,最好是明日和滿洲兵決戰之時,你們趁機反戈一擊,必然能夠湊全功。”


    魏功名沉吟了一陣,才說道:“我出城之後,恐怕很難再迴去了,倘若迴去,必然被擒,我家將軍來時已經預料到此,因此倘若陛下能夠放兩聲炮,以表示改期的信號。那樣的話,我家將軍就會改成明日反戈。”


    李闖點頭道:“好吧,李雙喜,你速去吩咐炮兵營放兩聲炮,正好給西羅城的炮聲一個反擊。記住不要多也不要少,隻放兩炮。”


    李雙喜得令後馬上走了出去。


    處理過此事之後,李闖便下令吳汝義將魏功名帶了下去。


    並囑咐其好好招待魏功名。


    迴到帳內,李闖對宋獻策問道:“獻策,你看這北翼城來投順的人是真是假?”


    宋獻策沉思了一陣後說道:“真假都不重要了,真的最好,更能有利於我軍奪取山海關。


    假的也無妨,也無非是為了拖住我們今晚奔迴京師。咱們五十萬大順軍已經齊聚山海衛。


    這一仗就是要一雪明朝前恥,為我大順朝立威。”


    李闖點了點頭。


    二人對戰況再次預演了一遍,直到聽到外麵張鼐炮兵營的打炮聲。


    這才一起走了出去。


    李闖看到李雙喜去而複返。


    又下令全軍都尉,也就是遊擊將軍以上的將官全都來點將台聽侯訓話。


    五更天的時候,全軍將校全都來到了。


    劉宗敏、李過、高一功等第一排為權將軍。


    第二排以穀英、辛思忠等為首的製將軍依次排好。


    第三排是百餘名果毅將軍,李雙喜、羅虎、吳汝義、李有、李強等大小將領分列其中。


    李闖站在高台之上。


    看著一杆巨大的藍色旗幟迎風招展。


    他慨然說道:“諸位,孤經過十六年浴血奮戰,才有今日,如今寡人登基在即,即將開創大順朝基業,諸位都是開國重臣。朕本欲與民休養生息,從此再無戰事。奈何滿韃子欺我漢土無人,加之吳三桂勾結滿洲為禍中原,朕才不得不親提大軍東征。此次出征,我三路大軍五十萬人馬,必將一戰徹底擊潰滿韃子,收複山海關和遼東故地。”


    劉宗敏等將領齊聲喊道:“誅滅關寧兵,殺敗滿韃子。”


    接著劉宗敏也慷慨激昂地說道:“諸位,我劉宗敏也是從屍山血海中爬起來的,自古一將功成萬骨枯。今日就是你我功成名就之時,縱然我劉宗敏埋骨山海關,連眉頭都不會鄒一下。他娘的,他大明朝的豆腐兵害怕韃子兵,我劉宗敏不怕。他們八旗兵也不吃人肉喝人血長大的,有何懼哉?我劉宗敏今日就拿韃子兵祭刀。今日派兵布陣,諸位要聽候將令行事,倘若有畏敵退縮者,我劉宗敏的大刀不光要斬敵人,就是逃兵也要斬。”


    眾將聽著劉宗敏森然的聲音,都被震懾的士氣陡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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