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童安帶著蘇蘇迴來時,我已經成功的將景念哄好,這一次沒有長篇大論,也沒有用搞笑的言論衝淡悲傷,我隻是陪在她身邊,拍著她的背給她的哭泣順氣,許是心情平複,又或是眼淚流幹,而這本來也不算大事……!


    天色將晚時,我們迴到了店裏,蘇蘇撲進劉姐懷裏訴說著今天一天的見聞,也將那些桃子分給了店裏的員工,做完這些,她來到了我的身邊,並很敏銳的問道“哥哥不開心嗎?”


    我摸了摸她的頭,想要擠出一個笑容,可是這一次我並沒有做好表情管理,一個誇張的假笑過後便是蘇蘇的質疑“哥哥,你笑的好傷心……”


    看著為我擔憂的蘇蘇,我有些自責,又憐惜的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哥哥……很迷茫,需要想清楚一些事情,並不是不開心……”


    蘇蘇撲進我的懷裏,同樣有些不開心的說道“這就是不開心!蘇蘇可以給哥哥吃糖、買玩具,哥哥能不能不要不開心……?”


    麵對著蘇蘇的祈求,我的心不自覺的軟了下來,露出一個誠摯的笑容,“哥哥已經好了……蘇蘇不用擔心了……”


    蘇蘇仔細檢查著我的笑容,甚至用手摸了摸才確定這並不是假笑,最後在劉姐一遍遍的唿喚中才依依不舍的離去……“哥哥,不要難過……!”


    我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離去,屋外的天空掛上了星星,月光與霓虹組成的光芒刺痛著本該期許光亮的視神經。


    我走在無人行走的街道上,偶爾的車流發出的一聲唿嘯給這個夜色增加了鮮活,直到一輛車不再像前幾輛車那樣奔忙,舍得放下強勁的動力,陪我一起行走在夜色之中……


    我改變了方向,沒有前往夜市一醉方休,而是坐在了一處長椅旁,等待著那位一直陪著我的姑娘。


    景念下了車,坐在了我旁邊,並很貼心的拿出了花露水,噴灑在我們周圍,使得這場談話能夠免除蚊蟲的襲擾,我看著眼前的人,有些分不清,她向來粗心,卻又一直細心,向來樂觀,卻又一直喜歡哭鼻子……她是個矛盾的人,又或許這十數年我一直沒有看透她!


    她坐下後便靠在了我肩上,看著天上的星月,輕聲說道“你姐姐讓我來勸勸你……其實我很明白你為什麽忘不了她,因為我作為旁觀者也是第一次看你如此奮不顧身的去愛一個人,你給了她最為純粹的愛,所以放下的才那麽不容易……如果你隻是為了某一項閃光點去追逐也不會這樣遍體鱗傷,可你偏偏愛上了她的全部……你說你傻不傻?”


    “明明你是一個那麽驕傲的人,卻被折彎了脊梁,放下了對自由的追逐……你說,我該拿你怎麽辦呢?”


    我囁嚅著,卻說不出一句話,而她依舊笑意吟吟,抱住了我的胳膊,朝我問道“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許下承諾的機會?就一次……好不好?”


    我思慮著、擔憂著,我很怕傷害到身旁的這個姑娘,我下意識的將她放在了一個被保護的地位,可早早的她已經站上了一個很高的位置。


    我思考的功夫,她已經將頭埋在了我的懷裏,抱著我的身體也在輕微的顫抖著……我最終還是不忍心,說道“你說……”


    “我給你一年時間忘記她,忘了她後……娶我……”


    她的聲音情真意切,夾雜著洶湧的感情將我的心情弄的跌宕起伏,於是聆聽我心跳的景念和我自己都聽見了澎湃的心緒。


    我沒有說話,可心跳已經給出了答案,而景念流下了今天第二次的淚水,夏夜的風聲夾雜著‘嗚嗚’的哭聲傳了很遠,最終卻散在了無人的街道。


    我們在長椅上坐了許久,她的眼淚浸濕了我的胸膛,勾住她的肩,伴著童謠的節拍給她順著氣,突然想起……我們除了十數年的情誼,周圍的人還給我們冠上了青梅竹馬的名號,可是這麽久的時間裏,我們真的產生了愛的情愫嗎?


    ……


    時間按著天數走了很遠,這天傍晚,我們已經收拾好了行李,隻不過這一程過後,我們便會再度迴歸山高水遠的境地,我和童安迴歸咖啡店,景念請假的時間也將要到期,今晚她將乘著火車迴到南京,而蘇蘇、季青他們自然留在這座小南城。


    我兌現了自己的承諾,給蘇蘇買了一堆禮物,等我們離開過後,劉姐會交給她,而在此之前,我還要將蘇蘇從興趣班接迴來。


    這個過程很順利,隻不過今天的蘇蘇格外沉靜,一個人坐在後排,扒著車窗看著外麵流動的風景,直到將要下車時,蘇蘇才問道“哥哥今天沒有問蘇蘇在興趣班過的開不開心……”


    到現在我才明白,沉靜的不是她,而是過分安靜的自己,比起孩子對於離別的懵懂,我的情緒幾乎寫在了臉上……


    “那蘇蘇今天在興趣班裏過的怎麽樣啊……?”我亡羊補牢道。


    車子緩緩停穩,童安和景念以及劉姐已經站在了大樓門口,蘇蘇沒有迴答我的話,而是自己打開了車門,然後飛身撲進了劉姐的懷裏。


    我也下了車,尷尬的看著蘇蘇想要找一些話題,隻不過沉悶的氣氛中,大家隻是對視了幾眼便偃旗息鼓,太多的話堵在喉嚨裏,一出口便是離別的悲傷,於是靜默中我們就隻看著蘇蘇沉默的哭泣,流著眼淚,慢慢心碎……


    太陽西斜,就連殘留的溫度也變得寒冷,蘇蘇終於擦幹了淚水,紅著眼睛從書包裏拿出了一幅水墨畫……畫的最上方是一個歪歪扭扭的‘家’字,而剩下的篇幅便是用毛筆勾勒的六個人,墨色的暈染下,六個人對應的身份成了謎團。


    於是我蹲下身,紅著眼睛向蘇蘇問道“蘇蘇,這個‘家’裏都有誰啊……?”


    蘇蘇指著畫中的六個人依次說道“有媽媽、哥哥、童姐姐、景念姐姐、季青哥哥……還有……還有蘇蘇……”


    介紹完的蘇蘇小嘴很快癟了下去,很快又變成了泫然欲泣的模樣,我很快將蘇蘇抱進了懷裏,輕聲安慰道“蘇蘇不哭……哥哥有時間會再來看蘇蘇的,好不好……?”


    最後,我還是沒有哄好蘇蘇,她被劉姐抱在懷裏輕聲安慰著,隻不過抽噎的模樣實在是太惹人心疼,可時間將近,我沒有時間再拖下去,隻得草草告別後,便發動車子快速離開了小區,然後疾馳在路上,去重複另一場告別……


    景念擦著眼淚的同時,也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給我和童安分別遞了一張紙巾,我並沒有流淚,隻是離別的感覺不太好受……!


    隨著距離火車站越來越近,景念再度抽了一張紙巾給我,我有些不明所以,而她硬是塞到了我的口袋中,說道“拿著吧,你待會要是送本小姐時哭了,也有東西擦擦……”


    我有些想笑,可笑著笑著眼淚卻出來了,這次重逢的時間並不短,很是無奈的勾起了以往的迴憶,疊加之下,這個眼淚有些猝不及防,弄得我有些狼狽。


    “好了好了,別哭了,本小姐說不定時候就給你一個突然襲擊……”景念伸出手替我擦著眼淚,笑得瀟灑……


    車站門口,我和童安共同送別了景念,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站口,我們才踩著夜色離去。


    車子隻剩下我們兩人過後,童安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打開了音頻,而我突然恍惚的意識到我們的生活早已經因為各自的選擇而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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