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從書將車直接駛入敞開的大門,停在寬敞的院子裏,下車喊道:“娘!我迴來了。”


    一個滿頭過半白發,皮膚黝黑的農村婦女麻利的走出了屋門,臉上帶著一絲驚喜,:“從書迴來了,怎麽也沒提前打個電話,這是……?”


    :“娘!這就是肖行長,我姐。”


    :“阿姨,您好!”肖宇男忙禮貌的喊道。


    :“哎!……肖行長,快進屋。”見肖宇男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和禮物,從書娘一邊接手一邊責備著跑在前麵的女兒,:“從書,你就空著手前麵跑,讓人家肖行長提這麽多包!”


    隻顧高興,忘了這茬了!她扭頭向肖宇男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走迴幾步幫忙接過兩隻包來。


    小樓裏麵的裝修簡單實用,窗明幾亮,打掃的很幹淨。從書娘把肖宇男讓到一樓大客廳沙發上坐下,手腳麻利的沏了壺茶端過來,拿起茶幾上的杯子,:“肖行長,先喝杯茶解解渴吧!”


    :“阿姨!我來,您坐。”肖宇男急忙搶過茶壺,倒上了三杯。:“阿姨!您喝茶。……書寶,這杯給你。”


    :“哎呀!小書你也不知道照顧肖行長,哪有讓客人反過來照顧你的?”娘不好意思的接過茶來,數落著舒舒服服的癱坐在沙發上的女兒。


    肖宇男一笑,:“阿姨,您叫我宇男就好。沒事!一向都是我照顧她的。”


    對於女兒這個年輕又漂亮的領導,從書娘心裏是又敬佩又感激。孩子剛大學畢業工作,就做了行長助理這個不大不小的官兒,全仗著眼前的貴人肖行長的提攜。:“這孩子從小仁義,但就是大大咧咧的不太懂禮數,你這個領導多擔待著點兒吧!”


    肖宇男微微一笑,好奇的問道:“書寶從小就有點叛逆吧?”


    :“叛逆!腦袋瓜子後麵長了顆反骨的那種叛逆……”


    :“娘!姐,我還坐在這裏呢!不許說我壞話。”見娘要破壞自己的光輝形象,林從書急忙打斷她要倒出來的一肚子苦水兒。


    也是,自己怎麽能當著女兒的領導數落她的不是呢?可別被肖行長看輕了女兒。:“行,行!我不說了,省得讓人家肖行長笑話,你們坐著,我去做飯。”從書娘趕緊止住話頭,起身向廚房走。


    :“阿姨!我去給您幫忙。”肖宇男急忙站起來。


    :“不用不用!我用大鍋燒柴火煮飯,煙熏火燎的,你和從書坐著聊天吧!”這樣的貴客哪能讓人家進灶房,從書娘趕緊攔住了她。


    :“娘!我們去地裏弄點兒鮮玉米,毛豆花生迴來,你給烀一鍋,姐保準喜歡吃。”舒舒服服的仰癱在沙發上的林從書站了起來,對著娘喊了一聲。


    :“行!你去吧。我先去摘點菜,等你們迴來再點火。”


    林從書背上一個藤條編的筐,拉著肖宇男出了門,來到房東麵不遠的一塊地裏,指著那塊一畝多的地介紹著,:“姐,我娘把這塊地種了玉米,毛豆,花生,紅薯,專門留著自己吃的。”說著,看了看幾片生長期不同的玉米地。:“玉米她分了幾次下種,是為了能讓我啥時候迴來,都有正好可以吃的鮮玉米,這邊這片應該剛剛好。”她上前剝開了一隻玉米的皮看了看,“哢嚓”掰了下來。


    肖宇男也學著剝開鮮玉米的皮,看到那飽滿嫩黃的玉米粒兒,也哢嚓一下掰下來一顆。:“書寶,你娘很疼愛你的。”


    :“嗯!雖然從小沒少挨她的棍棒教訓,她也從來沒有把我抱在懷裏溫柔的哄過,但我知道,她心裏很疼愛我的。”


    :“每個人的性情不一樣,表達愛的方式也不一樣。”肖宇男邊掰著玉米邊說道。


    :“是!她這輩子太不容易了,攤上我那個好吃懶做喜歡喝酒賭錢的爹,活都讓她幹了,苦都讓她吃了。”林從書的聲音沉悶了。


    兩人片刻間掰了十幾顆玉米扔到筐裏,:“夠吃了,現吃現來掰最好,去弄點兒毛豆花生。”她帶著肖宇男走進了二三十米遠的一大片低矮的植物。


    拔了十幾棵結滿豆莢的毛豆,又拔了幾叢長滿花生的花生秧,見肖宇男跟著幹的歡快,她彎著腰拔著花生抬頭問道,:“姐!你也幹過這些活?”


    :“嗯!五歲時做過,我在鄉下奶奶家住過半年多。”肖宇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滴,拿著一叢果實累累的花生秧直起腰說道。


    她頑皮的一笑:“好玩兒吧?找到了當初的童年樂趣沒有?”


    肖宇男一怔,想起那受盡羞辱的童年和那一輩子也揮之不去的噩夢,臉上的快樂興奮勁兒漸漸消失,低頭拔著一叢花生,低沉的聲音迴答了一聲,:“嗯!”


    姐又怎麽了,她的童年很不快樂嗎?林從書好奇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追問她為什麽突然間情緒低落。每個人心底的傷痕都是不願意別人窺探的秘密。:“姐!滿筐了,夠吃了。紅薯還不甜,咱們迴家。”……


    她指著遠處的一片建築,臉上帶著驕傲介紹著:“姐,看到那片嶄新的廠房了嗎?我新建的工廠,生產煤氣灶和電飯鍋的,已經投產了,下午我帶你去看看。”


    :“哦!書寶,你這是要做個成功的企業家啊!我得去參觀參觀。”肖宇男心底的陰霾消散,來了興致。


    :“其實我懶得做這些累心的實業,我最喜歡玩兒著掙錢,但隻要能掙到錢,我啥都做。操心受累的事兒交給別人幹,我隻管投資指揮就好。”林從書清澈明亮的眸子裏露出一絲頑皮的得意。


    :“行啊!會用人才是好領導,不必事事親力親為。”肖宇男寵溺的拍了這個有點兒懶的家夥一句馬屁。……


    吃著香噴噴的農家飯,從書娘和女兒說著村裏最近的新鮮事。:“紅芬明天結婚,你迴來的正好,下午過去看看吧!我也去幫忙包餃子。”


    :“紅芬要結婚了?婆家哪裏的?”林從書納悶的問道,去年見到時沒聽她和自己說過有對象了啊!


    :“聽說是臨縣的,她在外麵打工時自己搞得對象。”從書娘邊熱情的把一大勺煮花生倒在了肖宇男麵前的盤子裏,邊和女兒解釋著。


    書寶這個並不太擅長言辭客套的娘,是個淳樸熱情的實在人。肖宇男在這個家裏沒有絲毫的拘束,道了聲謝後就美美的吃起來。


    紅芬是自己兒時在林家莊最好的朋友,她結婚必須去。林從書應了一聲:“嗯!下午我去看看,正好趕上,幫她送送嫁。”


    從書娘忽然轉移了話題和目標,:“肖行長……,從書也老大不小了,你幫她把把關,在廊市找個可靠實誠的對象,咱不貪圖人家多麽富裕,隻要是正兒八經的過日子人家,小夥子人正派,知道疼人就好。”


    :“娘!你又瞎操心了,我才二十一,還是個孩子呢,找什麽對象啊!”林從書不滿的抗議著。


    :“二十一還小啊!和你同歲的香香和紅秀,孩子都滿地跑了。你非得等成了老姑娘?看你那個冬雲二姐,挑花了眼兒,挑到二十七才嫁了個二婚的。”娘數落著不聽話的女兒。


    :“那個老鼠眼兒挑到二十七,也是改小了戶口本上的歲數,才騙婚成功的。我長的這副花容月貌,想找個帥哥結婚分分鍾的事兒,您就別替我操心了。”


    從書娘正要繼續數落女兒,林從書突然喊道,:“娘!老母豬來了。”。


    :“你這孩子,沒大沒小的,怎麽說大娘也是你長輩,以後別亂喊人家綽號,讓她聽到非撒潑打滾不可!”從書娘邊教訓著女兒邊起身出去相迎。


    肖宇男好奇的從窗口向外看,隻見一個肥碩蠢笨的身影,正晃悠著從大門口往裏走。她噗嗤一笑,“老母豬”這個綽號還真是名副其實,心裏更加好奇書寶喊“老鼠眼兒”的那位,長的是何副尊容了?


    :“唉吆!……你還是村裏有名的勤快利索人呢!這新院子裏亂成什麽樣了,插腳不下,差點兒把我滑倒!”。被豆秧絆了一下的“老母豬”,批判的嚷嚷著往裏走。


    :“嫂子來了,剛才從書摘完毛豆,還沒顧上收拾。”從書娘邊解釋著邊把她讓進門。


    :“從書迴來了,我說怎麽院裏停了輛小轎車呢!這孩子又發大財了?這小轎車花了多少錢啊?”她肥臉上擠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來。


    林從書眼皮沒了她一下坐著沒動,也沒有迴答她的問題,隻是陰陽怪氣的說道:“林家莊有頭又懶又蠢的老母豬,自己的豬窩多髒多亂也習以為常,別人家的一點兒雜亂都要大驚小怪的貶損一場。”


    :“林從書,你這個小野種,竟然敢罵我老母豬!唉吆!……我沒法活了……今天我就死在你家裏得了……”“老母豬”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腿打腚的哭嚎起來!


    :“都說禍害渣子活千年,你要是死了,全村都得放鞭炮!”


    :“從書!你給我閉嘴!再敢惹事我……”從書娘氣的抄起門邊的笤帚要打她,看了肖行長一眼,又把笤帚放下了。


    “老母豬”哭天搶地的連數落帶罵,從書娘忍著怒氣說著好聽話勸她,林從書氣的扭頭轉身上樓了。


    肖宇男跟著她走上三樓,進了臥室,看著她氣哼哼的一頭紮到床上。忙坐在床邊,撫摸著她的頭勸慰道,:“書寶,和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我爹剛死的時候,我娘差點兒沒被她們母女倆氣死,病了一年多。幾年互不來往,等我家日子好起來後,又賴著臉找上門來,整天就琢磨著怎樣從我家挖點兒好處去,還是理直氣壯,應得應份的那種!”想起從前的種種,林從書心裏就憤憤難平。


    :“林子大了,什麽鳥兒都會有,你娘可能念著親情。你也不常迴來,眼不見,心不煩吧!”肖宇男揉著她的頭勸慰著哄著她。


    林從書被姐捋順了毛兒不再憤憤鬱悶,心裏舒服多了,翻身坐起,:“走!姐,我帶你去紅芬家看新娘子,她是我在林家莊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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