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所有年少時狂熱愛戀都能夠修成正果。


    太子大婚了,太子妃是趙太尉的女兒,隨侍太後女官趙瑞錦的姐姐,趙瑞詩。


    這門親事是太後親自做主指定的,太子沒有提出異議,恭敬地行禮謝恩。


    新婦敬茶這日,先向太後敬茶,長兄如父,再向皇帝敬茶,最後是給皇後敬茶。


    陸瑰雲接過茶時,手抖了抖。她還沒能接受現在這個太子妃,下意識地想起了鍾靈慧。


    見她遲遲沒有飲茶,趙瑞詩抬起眼眸,神色有幾分惴惴不安,再次喚了一聲:“請皇嫂用茶。”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陸瑰雲的方向,她連忙接過那隻明黃色花卉紋茶碗,抿了一口。


    “多謝皇嫂賞臉。”趙瑞詩盈盈拜了下去。


    “太子妃客氣了,快起來吧。”陸瑰雲伸手扶了一把,轉頭命小蓮將賞賜拿來。


    趙瑞詩站起身,福身表示謝恩,由身邊的女官妹妹瑞錦接過賞賜。瑞錦滿麵春風,望了不遠處記冊的鍾靈慧一眼。


    鍾靈慧臉色白得像紙,低著頭,筆在冊子上快速地記下太後,皇帝,皇後的賞賜物,正準備退下,卻聽瑞錦道:“鍾小姐與太子殿下是舊識,難道不賀個喜再走嗎?”


    鍾靈慧頓住腳步,迴眸看了孟池星一眼。


    他也在看她,隻是眼神裏再也沒有當年那份癡迷不悔。像是看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我與殿下談不上舊識,不配賀喜。”鍾靈慧對瑞錦一笑,“倒是可以恭喜你。”


    趙瑞錦原本是計劃自己當太子妃的,奈何她和鍾靈慧一樣都是女官,犯了規矩的忌諱,無奈之下,才想到肥水不流外人田,向太後舉薦了自家姐姐。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姐姐當上了太子妃,趙瑞錦今後宮中有人撐腰,地位自然也要高其他女官一等。


    趙瑞錦原想試探一下鍾靈慧的反應,不料是這麽個不鹹不淡的迴應,也覺得索然無味。


    這時太後掀起碗蓋,抿了口茶,說道:“太子大婚是大喜的事情,哀家正好趁機會放個恩典,許你們女官們三日假,迴家去好好歇著吧。”


    在場的女官們紛紛行禮:“謝太後娘娘恩典。”


    汪洛洛跟著孟和昶從安徽迴來,才得知出了這麽大的事。按禮數,他們還是去了東宮,向太子與太子妃送禮賀喜。


    孟池星忙命人看座,問大侄子道:“此行可好?”


    “迴太子殿下,臣安徽之行一切順利,微服私訪途中所遇之事,也都奏報上來了。”


    雖為叔侄,更像兄弟,兩人一同長大,情誼非比尋常叔侄,孟池星忙道:“昶兒怎麽與我如此生分。”


    孟和昶一笑,聳了聳肩膀道:“小時候不懂事,對三叔多有得罪,怕三叔說我不懂禮數。”


    “當然不會,昶兒你多慮了。”孟池星親手沏茶,遞到孟和昶手中,“本就是一家人,隻是皇兄對我皇恩猶重,我受之有愧。”


    像他這樣的皇太弟當太子,也算是史上罕見。所以孟池星總覺得是自己搶了孟和昶的位置似的,不敢對他擺任何的太子架子。


    新晉太子妃趙瑞詩珠翠滿頭,妝容嚴整,此時麵頰泛著微紅,含笑插話進來:“謙王殿下與王妃一路辛苦,若不嫌棄,不如一起用午膳吧。”


    “不必了吧。”汪洛洛看了趙瑞詩一眼,又看向孟和昶,語氣不善地開口,“太子殿下真是好福氣啊,娶了新人,氣色都變好了,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鍾靈慧是汪洛洛最好的朋友,他們之間的事,汪洛洛多多少少也知道。所以,她覺得


    “洛洛!你說什麽呢!”孟和昶皺眉,拉了汪洛洛的衣袖一把,示意她不要再亂說話了。


    “我說什麽,想必太子殿下心裏有數。”汪洛洛撂下這句,起身拂袖而去,不給太子任何麵子。


    趙瑞詩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她突然就這麽走了,扔下孟和昶一個人收拾場麵,有些尷尬,他連忙對孟池星拱手道歉:“洛洛她最近心情不好,惹三叔生氣,我迴頭一定說她,您別和她計較。我……我也先告辭了,該日帶洛洛來給三叔和三嬸賠禮道歉。”


    一溜煙,人就沒了。


    東宮主殿又恢複了它無邊的冷清,趙瑞詩坐在坐榻上,望著眼前漸漸冷卻的茶水,陷入了深思。


    孟池星則苦笑了下,其實,他預先便能猜到汪洛洛會是這個反應。


    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眼睛,起身要走。這時,身後傳來一個疑問的聲音:“殿下能不能和臣妾解釋一下?”


    趙瑞詩細長的長睫抖動了下,將委屈的神色藏在雙眸深處,緩緩走到孟池星身前,低頭為他重係了一次腰帶。


    她一邊將腰帶纏過他的腰,一邊低聲地道:“殿下心裏有過別人,對嗎?”


    他的喉嚨間微微震顫,然後恢複平靜,說道:“那與你無關。”


    “臣妾是殿下的結發妻子,難道連這也無權過問嗎?”趙瑞詩自嘲地一笑,“其實就算殿下不告訴臣妾,臣妾的妹妹也都告訴了臣妾,殿下之前喜歡女官鍾氏吧?”


    本以為這顆心已經不會痛了,但是,聽到那個人的名字時,還是痛了一下。


    孟池星低頭看著趙瑞詩,臉色晦暗不明,沒有答話。


    趙瑞詩眸光流轉,繼續善解人意道:“其實殿下明著告訴臣妾,也不打緊的。臣妾不是那等拈酸吃醋之人。”


    她微微勾住他的腰帶,然後整個人撲在他懷裏,聲氣溫柔,吐字如蘭:“臣妾既然嫁給了殿下,就想要殿下的一顆心,哪怕隻是這顆心的十分之一,也就夠了。您能給我嗎?”


    孟池星臉色微微緩和,輕拍了下她的頭頂,說道:“我是負責任的人,既然娶了你,必定會對你好的。”


    趙瑞詩眼裏掠過些許失望,她要的不是對她好,是他的心。


    她清晰地記得大婚那夜,他那相敬如賓的冷淡。


    “殿下……”


    她話沒出口,他已慢慢推開她:“我有些乏了,先去寢殿歇一會,晚點再與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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