耙耳朵?孟池羽聽到這三個字,簡直想把對方的嘴都撕了。


    他會是耙耳朵?


    大雍朝的堂堂帝王,會怕老婆?身為威風凜凜的君主,難道不應該是後宮女人見了他俯首低眉,做小伏低嗎?


    酒一盅接一盅,皇帝陛下試圖將自己灌醉,可怎麽喝,都還是接受不了這麽“不光彩的”過去!


    “你說,朕都……做過什麽?”


    揭皇帝老底的痛快事,宋憲擼起袖子就開始講,把小爺當年是怎麽討好媳婦的往事一一抖出來,越說越來勁,某人的臉色自然也越來越黑。


    “豈有此理!這陸氏莫不是使了什麽狐媚之術!”小爺現在把陸瑰雲看成了蘇妲己一般的存在,巴不得立刻除之後快。


    “那倒沒有。”宋憲發現形勢不太對,連忙說,“其實不隻是皇上對她好,陸瑰……陸氏為皇上也做了不少,當初征戰韃靼時,她去窮鄉僻壤苦苦習武,就是為了代你出征……”


    聽他這麽說,孟池羽的怒氣才稍微平息了那麽點,但是立刻駁道:“她對朕的好都是裝出來的!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誅之!”


    宋憲:……


    兩人這頓酒喝得有些晚。一如少年時不醉不歸的架勢。皇帝喝得醉了,嘴裏不停地喃喃著:“陸氏……陸氏……”聽不出是愛是恨。


    幾個內侍準備來將皇帝扶迴去,可皇帝嚴令不許他們碰,悶頭拿著酒杯,繼續喚著陸氏。


    宋憲掃了幾個內侍一眼,問:“廢後陸氏現在何處?”


    “這……好像今日被皇上罰去掖庭了。”


    “把她叫來。”


    “啊?”內侍們麵麵相覷,不敢應聲。


    估計他們在琢磨,陸氏不是要害皇上嗎,叫她來,若是皇上出個三長兩短怎麽辦?


    “你看皇上也不許咱們碰,那就把陸氏叫來,讓她把皇上抬迴去。”宋憲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若出了什麽事,我負全責。”


    內侍們聽得真切,皇帝醉倒後的的確確在喚陸氏,互相對視之後,連忙去掖庭將陸瑰雲叫來。


    陸瑰雲剛收拾好屋子,洗洗準備睡了,突然有禦前的人來叫她過去。她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們罵道:“豈有此理!老娘又不是禦前的人!他喝醉關我屁事!”


    “這……您別讓我們為難呐,皇上可是一直在喚您。”


    陸瑰雲嗤笑:“他那是喝醉了亂叫喚,打一巴掌就清醒了!”


    打皇上一巴掌?內侍們轉過頭去,紛紛假裝沒聽見。像這種掉腦袋的話,也就這位敢講了……


    最後沒法子,隻好威逼:“皇上喚你去,你不去可是抗旨之罪!”


    陸瑰雲沒辦法,暗罵了一句孟池羽混蛋,隻好匆忙更衣,冒著冷風跟著他們去了。


    剛到膳桌前,撲麵而來的刺鼻的酒味就令她皺起了眉。宋憲迎上來對她說道:“皇上醉了,這裏就交給你了。宮門要下鑰了,我先告退,改日再來向皇上請罪。”


    “喂,宋大人,你……”


    她話沒說完,宋憲就趕著下鑰的時辰出宮去了。


    陸瑰雲歎了口氣,再看看爛醉如泥的皇帝,一把拉起他的胳膊,又聽見他道:“不許碰朕!”


    不許碰他?她還不想伺候呢!當誰想上趕著碰他一樣!始亂終棄的男人,什麽東西。


    要不是當著內侍們在,陸瑰雲真想朝他吐口唾沫。


    “你們可聽見了,是皇上不許我碰的!那我沒辦法,就先走了。”陸瑰雲一秒也不想在這裏多待,撂下這句拔腿就走。


    剛走不遠,她聽見身後又傳來了幾聲“陸氏……陸氏……”


    陸氏你妹啊!你還孟氏呢!傻叉!老娘又不是沒有名字!


    她憤怒地迴頭瞪了他一眼,不經意,正好碰到他的目光,往她這邊看過來。


    孟池羽原本喝得醉醺醺的,眼前光影重疊,出現了重影看不真切,隻知道那個穿宮女服的大約是個女的,便指著她道:“還不快把朕扶迴去。”


    皇帝既然下令要她扶,內侍也不敢多言。陸瑰雲一臉嫌棄地走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往寢宮內室走。


    她的動作一丁點兒也不溫柔,基本上拽著衣服就往外扯,說難聽點,簡直像拖隻豬似的要把他拖走。


    這時他低沉嗓音在她耳邊響起,還吐納著酒氣:“粗魯!”


    她當沒聽見,繼續將他拖著走。這個死醉樣子,簡直和十年前那副德行一樣!半點也無長進。


    好歹給他拖到了寢宮內室,禦前宮女香雪忙上前照應,先給皇帝飲下解酒茶,再備好巾櫛,服侍他淨手潔麵更衣。


    盥洗之後的孟池羽,如墨的頭發懶懶地披散在肩上,劍眉星目依舊少年感十足,穿著潔淨雅致的竹枝棉服,因為喝了酒,麵泛潮紅之色,反而更添幾分狂魅氣質。


    不過,他顯然是困了,眯著長眸,躺在龍床上,不一會兒便入睡了。


    香雪上前,朝陸瑰雲福了福:“今日真是有勞你了。若不是你,誰也不敢近皇上的身。”


    陸瑰雲有些短暫的恍惚,仿佛他已經是別人的丈夫,自己隻是個送他迴家的嘍囉,完成任務領個賞錢就可以走了。


    在他那熟悉的英俊麵孔下,竟是一顆那樣陌生而不可測的心。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轉身離去。


    幹清宮的地暖燒得足,室內溫暖如春,走出宮門,冷得簡直像換了個世界。獵獵的北風,刮在她的臉上,身為宮女自然沒有轎輦,她一路步行迴到了掖庭的廡房住處。


    紫禁城偌大,掖庭與幹清宮之間路途遙遠,加上中間耽誤的工夫,她這一來迴便是兩個時辰,翌日起床時,黑眼圈重得像隻大熊貓。


    還得繼續去掃地。


    翌日皇帝起得也早,上完早朝迴來,依稀想起了昨晚的事,問永福道:“昨兒宋憲什麽時候走的?”


    永福答道:“昨兒皇……哦,昨兒陸氏來了,宋憲就走了。”


    “陸氏?”皇帝驚訝道,“她怎麽來了?誰叫她來的?”


    這時香雪接話:“昨兒內侍想扶皇上迴寢宮內室歇息,皇上誰也不讓碰,隻不停地喚著陸氏,後來她來了,才把皇上帶迴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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