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麵具男端坐著,春暖拿繃帶給他包紮傷口,左手從後背繞到身前,右手又把繃帶接過去,再繞到背後。春暖的手很軟,指尖帶著一點點薄繭,時不時觸碰到他的身體,溫熱中帶來一種異樣的麻癢。銀色麵具男目光微垂,就看到從胸前滑過的手,他很快收迴目光,一直安靜地坐著,紋絲不動,直到春暖幫他把傷口包紮好。


    「多謝。」春暖包紮的技術隻能算勉強,不過能在這種時候有人幫忙包紮傷口已是不易,銀色麵具男道了一聲謝,聲音中透著一絲暗啞。


    春暖沒聽出他的異樣,笑著道:「不用謝,你那天也救過我,算是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他救了她,她又幫他處理傷口,算是有來有往吧。


    銀色麵具男掩在麵具下的嘴角往上勾了勾,深邃的眸子映出她的模樣。


    一個時辰之後,銀色麵具男告辭離開。


    春暖也累了,爬上床一會兒就睡著了,一覺直到天亮。


    傅向榮吃了同仁堂藥鋪的藥,病情似乎有了一些好轉,是以春暖便決定再到同仁堂藥鋪去買藥。


    這日春暖買了一大包藥從同仁堂藥鋪出來,再一次碰到了顧鴻遠。


    顧鴻遠坐在馬車上,看到她手上提著的一大包藥,不由地皺了一下眉頭,「你怎麽又買這麽多藥?」春暖淡淡地道:「我爹的病一直沒好。」顧鴻遠目光從她憂愁的臉上掃過,開口道:「我認識一個醫術很好的大夫,我們去請他給你爹看看?」


    「這……」


    「就這麽說定了,走吧。」顧鴻遠不由分說地就把事情決定好,拉著春暖就去找大夫。


    顧鴻遠找到的大夫,是從太醫院退下來的院判大人江老大夫。江老大夫醫術高明,一般人花錢也請不到他看病,他跟顧鴻遠很熟,交情頗深,顧鴻遠跟他說明了一下情況,他就爽快地答應去給傅向榮看病。


    傅家,江老大夫給傅向榮把完脈,寫好藥方,又單獨到外麵跟春暖道:「你爹的病拖得太久了,要想徹底好起來,需要長期吃藥將養才能有所好轉。」這個結果跟上輩子一樣,春暖早已做好心理準備,「隻要能好起來就好。」江老大夫又道:「我給你爹開了藥,你照著方子抓藥,先吃三副看情況,過幾天我再來複診。」春暖感謝道:「好,我知道了,謝謝江老大夫。」


    「那我先告辭了。」江老大夫又跟春暖說了一下照顧病人的事宜後起身告辭。


    目送江老大夫離開,顧鴻遠就站在春暖身邊,春暖很感謝他出手相助,行禮道:「今日多謝你。」顧鴻遠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眸裏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就隻是嘴上感謝?」春暖眨巴一下眼睛,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你……想要怎麽樣的感謝?」風從樹枝間吹過,發出沙沙沙的聲響,聽在春暖耳中,莫名的覺得尖利刺耳,她的臉色白了白。


    顧鴻遠察覺到她的緊張,自嘲地笑了一下,難道他讓她感謝會令她很為難?他又不是什麽會喜歡強迫別人的人!


    為了不被春暖當成挾恩圖報的人,顧鴻遠改口道:「算了,先記下吧,等我想好再來找你要。」春暖愣了一下,心裏並沒有因為顧鴻遠的改口而放鬆,反而更覺得脖子上像是懸了一把名為「感謝」的刀,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掉下來,然後就會要了她的命。


    因著欠了顧鴻遠的「感謝」,春暖跟顧鴻遠站在一起都覺得心慌意亂,她緊張地抓了抓袖子,轉身就逃也似的往屋裏走了。


    「……」顧鴻遠奇怪地看著春暖飛快離開的背影,自覺他剛才並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怎麽春暖就那麽跑了?


    當日直到顧鴻遠離開傅家,也沒能再看到春暖從屋裏出來。


    當天日夜,春暖躺在床上,一晚上都沒有睡好,滿腦子都是顧鴻遠叫她報恩的畫麵。


    武勇侯府裏,夜半三更,連狗叫都沒有,顧鴻遠已經躺在床上睡熟了。


    「二公子,二公子,快醒醒,世子爺出事了。」耳邊傳來張嬤嬤焦急的聲音。


    顧鴻遠猛然清醒過來,一下子從床上坐起身,問道:「大哥出什麽事了?」張嬤嬤忙道:「世子爺晚上突發急症,全身高熱,一下子就昏迷不醒了。」


    「請大夫沒有?」顧鴻遠皺著眉頭掀開被子翻身下床,趿上鞋子幾大步走到屏風邊,取下掛著的衣裳快速穿好。


    張嬤嬤道:「聽說夫人已經派了人去請江老大夫了,想必也該到了。」


    「趕緊過去看看。」顧鴻遠已經穿戴好,說罷大步就往外走了。


    外麵夜朗星稀,微風輕拂,顧鴻遠一路快步往顧鴻安住的院子走去。


    武勇候世子顧鴻安是顧鴻遠同父異母的大哥,顧鴻安的生母是武勇候夫人蔣氏,顧鴻遠的生母是蔣氏身邊的貼身丫鬟。


    當年蔣氏嫁給武勇候顧正陽為妻,一年後懷了身孕,就做主把身邊的貼身丫鬟含香給了顧正陽,八個月之後,含香也懷了身孕。蔣氏生了顧鴻安,含香足月之後生下了顧鴻遠。隻是含香命不好,生產的時候傷了身子,不到一個月就去了。蔣氏看還在繈褓裏的顧鴻遠十分可憐,就把他養在身邊,視他如己出,待顧鴻遠和顧鴻安一樣好。


    顧鴻安比顧鴻遠大八個月,顧鴻遠從小就跟在顧鴻安身邊,小時候兩兄弟睡過同一張床,穿過同一條褲子,在同一個碗裏吃過飯,後來長大了,又一起去學堂上學,一起打過架,好到形影不離。


    顧鴻遠從小就知道,顧鴻安是武勇侯府的世子,以後會繼承侯府。顧鴻遠很感謝尊敬蔣氏,可以說沒有蔣氏母子的照顧,他也不可能在武勇侯府裏過得那麽順遂。因此他也不在意什麽世子之位,也不想跟顧鴻安爭什麽,隻想著自己好好讀書,以後努力掙個前程。


    現如今,顧鴻遠考上了狀元,又去了翰林院任編修,隻要好好幹,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前幾日,顧鴻安見到顧鴻遠,兩兄弟還一起喝了酒,顧鴻安還拍著顧鴻遠的肩頭鼓勵道:「隻要你把差事辦好了,又有我們家在朝堂上的關係在,過幾年就給你提個更好的位置,以後入閣拜相,也不是不可能!」那一晚,兩兄弟聊到很晚,都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隻這麽轉眼幾日,顧鴻安就病重了。


    顧鴻遠趕到顧鴻安住的院子的時候,蔣氏已經在了,江老大夫正在給顧鴻安看診。


    「母親。」顧鴻遠走上前,向蔣氏行禮。


    蔣氏哭得眼睛都紅了,話也不想說,隻朝顧鴻遠擺了擺手,讓他候在一邊便是。


    不一會兒,江老大夫給顧鴻安看完診,蔣氏急切地問顧鴻安的情況,江老大夫皺著眉頭搖了搖頭,「情況不好。」


    「江老大夫,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兒子,不管花多少錢,用什麽藥,隻要你說,我都會努力辦到。」蔣氏眼巴巴地求著江老大夫。


    江老大夫也很為難,歎息一聲道:「我會盡量醫治世子爺。」隨後江老大夫開了藥方,顧鴻遠拿了藥方子去抓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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