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綿微微一笑,再次凝神朝著另一麵探去。


    一塊橢圓形的石頭下麵,頑強的小草此刻從土裏鑽出來,感覺到身上傳來的壓迫感,它並不氣餒,而是讓身體努力適應那塊石頭的存在。


    彎曲著從另一側伸出枝葉,在見到陽光的瞬間,小草的葉子晃了晃,然後更努力的生長。


    隔著這麽遠,衛綿似乎聽到了小草生長的聲音,那樣充滿生命力的聲音,是讓任何人見了都會大受觸動的存在。


    ……


    衛綿盤膝坐在山頂,緩緩閉上眼睛,梁昊然就陪在不遠處,隱隱覺得師父此時進入了一種很奇妙的狀態。


    她似乎已經徹底和這群山融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清彼此。


    梁昊然說不清這是什麽感覺,但總覺得應該是很好的東西,所以並不打擾,隻靜靜看著遠處的雲山霧繞,思緒放空。


    等他迴過神來,再次朝著師父看去時就忽然發現了不同。


    師父此時的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淨化著,她的皮膚原本就好,瑩白如玉,不見一點瑕疵。


    可此刻竟然更勝一層,如同初生的嬰兒般,變得更加白淨、剔透。


    梁昊然覺得好像不是錯覺,似乎有什麽灰蒙蒙的東西漸漸從師父體內滲透出來,附著在皮膚上,被山風一吹,就化作點點塵埃消散不見了。


    而沒了這層灰色的東西後,師父的皮膚變得愈加剔透,散發著瑩潤的光澤。


    她靜靜盤膝坐在山巔,垂眸不語,如同九天玄女,高不可攀。


    衛綿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清醒過來,她醒來後發現梁昊然仍在身邊,不由微微一笑。


    “你怎麽還沒走。”


    師父還是那個師父,臉也還是那張臉,可梁昊然就覺得有什麽不同了。


    “我給師父護法。”


    衛綿聞言隻是笑了笑,她聲音輕柔,“小黑,你想起前世了嗎?”


    梁昊然抬眼看她,這不是師父第一次提起前世,他漆黑的眸子毫無波動,仍舊是和之前一模一樣的迴答。


    “師父,我從不記得什麽前世。”


    衛綿沒說話,她也不再看梁昊然,而是把視線調轉到煙霧繚繞的群山間,沉默不語。


    “師叔!”


    “師叔!”


    遠處傳來鄭浩的聲音,衛綿轉頭看去,那小子氣喘籲籲的跑過來,一屁股坐在她身邊。


    “師叔你在這幹嘛呢,我都找了你一早上了!”


    鄭浩皺吧著一張臉抱怨,這兩人跑山頂上來怎麽也不叫自己,雖然他昨天睡得早了那麽一點點。


    說是一點點,其實早很多,昨天還不到七點鄭浩就困了,等找了休息的地方,他一腦袋紮進帳篷裏就睡著了。


    衛綿抬頭看了看天,大概知道是什麽時間了,幹脆起身拍拍衣服,朝著山下走去。


    鄭浩喋喋不休的跟在後麵,等到山頂隻剩下梁昊然一人時,他原本緊繃的嘴角終於放鬆下來。


    良久,一聲模糊不清的歎息。


    “……記得……何苦……”


    過年前衛綿仍舊在山裏,她用衛星電話給魏景興打了一個。


    聽到衛綿今年不迴家過年了,魏景興說讓她自己保重,這兩天會找人送一車食材和能用到的戶外裝備過來,讓衛綿和數字部門說一聲找人接收。


    “不用了,我們這什麽都不缺,上麵準備的很齊全。”


    衛綿拒絕後,魏景興就沒再提,如常的和她閑聊了幾句,說說近況。


    等掛斷電話,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沉默著坐在那,很久之後才起身上樓。


    劉助理見狀,隻能長歎一聲,先生準備了那麽多東西,現在都用不上了心裏肯定很難過。


    衛綿並沒察覺出魏景興的情緒有什麽不對,她腳步不停,幾乎踩遍了秦嶺山脈的每一寸土地。


    這山中靈氣濃鬱,他們在這還曾碰到修行的動物,衛綿親眼見到一隻水桶粗的巨蟒,隻比之前見過的黑蛟細上些,至少修煉上千年了。


    那東西很有靈性,見到他們甚至還點了點頭,之後才朝著山脈深處滑去。


    這一年對於鄭浩和梁昊然來說收獲都是巨大的,兩人肉眼可見的沉穩了許多,實力更是突飛猛進。


    那段時間楚正還來過一次,見到幾人後上下打量了半天,驚訝但又不是特別驚訝,以這三人的資質,實力提升都是必然的。


    他甚至還跟著衛綿一行人在山中待了半年多,每日看著充滿活力的年輕人,感覺自己也年輕了。


    隔年春天再去看之前被人在山頂挖了基坑的小龍脈,在靈符的修複下,山頂再次長出茂密的植株,綠色的皮膚覆蓋其上,半點看不出一年前遭到破壞的樣子。


    謝慎細細感受這片山,甚至覺得比之前的生機還要濃鬱許多。


    衛綿走過的地方變化是很大的,一些原本地氣不足,顯得生氣微弱的山脈,在她走過後,草木重新煥發生機,欣欣向榮。


    五月時,太白山下了一場大雪,有些剛長出來的小嫩草險些被凍死,可因著這裏的生氣愈加濃鬱,全都頑強的活了下來。


    謝慎隻覺得這是人間奇景,每次見到衛綿衣袂飄飄的站在山巔,他總有種見到仙人的錯覺。


    衛綿還在山中選了一塊地方建房子,算不上深山,交通勉強可以稱之為便利,最關鍵的是無論生氣還是靈氣,這個地方都非常適合修煉。


    她打算以後經常過來住,更或者直接常駐這邊。


    她把這個想法和數字部門的人一說,那邊立刻表示要幫著協調,隔天審批文件就到了衛綿手裏,甚至生怕她後悔,連施工人員都給一起送了過來。


    謝慎還說,領導說了,建房子所有的人工和物料都由官方來承擔,絕對不會讓衛綿操半點心。


    對方這樣做當然是有原因的。


    而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衛綿的實力,這一年來她對龍脈,對這片山的貢獻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有這樣的人看護龍脈,就是超高薪聘請他們也是願意的。


    但有本事的大師實在難尋,而且對方也都看不上這點錢。


    衛綿主動願意在這邊建房子,哪怕是順便看護一眼,都是他們求之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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