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小朋友,怎麽就你一個人,你爸爸媽媽呢?”


    慈祥的老奶奶邁著蹣跚的步伐,微躬下身,看著不停用手搓著眼眶的小女孩。


    女孩撤開手,半露紅通通的眼睛,見是陌生人,又將手捂了迴去,也不說話。


    “奶奶,讓我來問問這位妹妹吧?”


    老奶奶轉頭,和藹一笑,“也好,你們都是小孩。小珂,妹妹可能有點膽小,你不要嚇到人家。”


    “好~”


    老奶奶說完,後退了幾步,繼續整理剛剛收集來的瓶瓶罐罐。


    林珂望著老人勞碌的身影,久久沒有迴過神來。


    沒想到他迴到了這裏,迴到了......夢開始的地方。


    而他眼前的這位老者便是當年收養他的福利院院長肖紅。


    “嗚嗚嗚......”


    哭聲終止了林珂懷念的思緒,他看向眼前的女孩,也就是小時候的付纖離。


    這裏便是二人第一次相見的地方。


    “你好,妹妹,我叫林珂,你叫什麽名字?”


    付纖離又拿開手,這次見對方同樣是個小孩,警惕性放鬆了不少。


    “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我叫付纖離。”付纖離握著拳頭,語氣還是有些畏怕。


    “付纖離對吧,真好聽的名字。你爸爸媽媽呢?”


    林珂這麽一問,原本止了淚水的付纖離又大哭起來,“我找不到爸爸媽媽了,嗚嗚嗚......”


    “這樣嗎,那你先別哭了,我陪你在這裏等好不好?”


    付纖離委屈巴巴地看向林珂,點了點頭,“嗯。”


    ......


    林珂不知道付纖離是因為什麽原因走丟了,他隻記得前世他就是這樣陪她等待,一直等到了天黑也沒見付庭生夫婦找來。


    肖紅早就收拾好了廢料瓶,陪著兩個孩子等待。


    她知道付纖離怕她,所以也沒有靠近,隻讓林珂和她交流。


    “咕咕~”付纖離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好餓,可是她還沒等來自己的父母。


    肖紅感覺再等下去也沒有結果了,於是背上塑料袋,朝著二人走來。


    怕生的付纖離抓著林珂的手,躲在他身後。


    林珂見狀,安慰道:“奶奶是很好很好的人,你不要害怕。”


    林珂已經極力忍耐了,可再次見到肖紅,他還是有種想哭的衝動。


    “奶奶,我可以帶她迴去嗎?”


    “孩子,你要問問這位小姑娘願不願意。”


    林珂點點頭,“纖離,現在很晚了,外麵很危險,你先和我們迴去吧?你爸爸媽媽若是還在尋找你,肯定會找到我們家的。”


    連說帶勸,林珂這才說動了怕生的付纖離。


    不過她還是不敢和肖紅有接觸。


    當然,肖紅也不放在心上就是了。


    ......


    “哥哥和奶奶迴來啦!”


    “林珂哥哥!”


    “奶奶!”


    剛迴到福利院,林珂和肖紅就被好幾個小孩子團團圍住。


    她們張開雙手,向林珂索求擁抱。


    林珂的力氣不大,但隻是簡單將她們抱起放下還是綽綽有餘。


    “好啦好啦,你們去洗一下手,等等準備吃飯了,不然一會兒被姑姑罵!”


    福利院並不是隻有肖紅一個人,她的女兒王雅玉也會經常過來幫襯。


    “知道啦知道啦~”


    打發完眾小孩,林珂迴頭看向躲在門後的付纖離,“肚子餓了吧?不要害怕,哥哥帶你去吃飯。”


    他朝她伸出手,等待著,直到她牽住他。


    ......


    “大家先等一等動筷子,今天新來了一個小夥伴,名字叫付纖離。”


    吃飯的時候,趁著大家都在場,林珂便主動介紹起付纖離來。


    付纖離低著腦袋,揪住林珂的衣角。


    懂事熱情的孩子們則先向付纖離表達歡迎。


    “你好呀,我叫李依依。”


    “纖離你好,我叫肖涵。”


    “哈哈,我叫肖楠。”


    “你叫我小六就可以了。”


    ......


    他們大多數都無名無姓,所以肖紅便用自己的姓氏給他們取名。


    等到大家都介紹完了,林珂溫柔對付纖離道:“小纖離,不要害怕,和大家介紹一下自己吧。”


    在林珂的鼓勵下,付纖離這才怯生生地開口,“大、大家好.....我叫付纖離。”


    她說完,坐姿又變得拘謹,緊緊挨著林珂。


    “好了,大家開始吃飯吧。”肖紅親切地說道。


    ......


    在福利院的第一個晚上,付纖離睡得並不適應。


    每當她望向窗外的那輪明月時,她的腦海中便會浮現起父母的容顏。


    決堤的淚水從眼眶衝出。


    付纖離也知道夜很深,大家都睡著了,所以隻能強忍著顫抖的身體,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可再怎麽忍耐,急促的鼻息仍舊會漏出一兩聲。


    “纖離。”林珂的麵容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遮擋住了窗外淒涼的月,“還是害怕對不對?”


    本來付纖離自己可以忍住,過會兒累了就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可聽到林珂的話時,她的淚水就更加抑製不住,溢出眼眶。


    “噓~”林珂輕手輕腳爬上了付纖離的床。


    兩個人都是小小的一隻,就算在一張床上也不會覺得擁擠。


    “不要害怕,哥哥在這裏陪著你,你爸爸媽媽絕對會迴來找你的,哥哥向你保證。”


    付纖離委屈地抿緊唇,“嗯。”


    她縮進林珂的懷裏,默默哭泣,但在林珂輕柔的撫摸下,內心逐漸平息,最後沉沉睡去。


    ......


    付纖離來福利院的一周,她逐漸和眾人熟絡,不再那麽怕生。


    但與此同時,心細的林珂也發現了她對自己極度的依賴,以及與生俱來的“病”。


    福利院裏有幾個黏人的孩子,每天早睡或者午睡起來,都會要求林珂抱一抱她們。


    直到有一次,付纖離攔在了林珂的麵前。


    “這是我的哥哥!隻有我可以抱,不能給你們抱!”


    “什麽,林珂哥哥是大家的哥哥!才不是你一個人的。”


    “就是,纖離你怎麽這麽小氣。”


    ......


    付纖離此舉難免引起其餘小孩子的不滿,這時候就需要林珂出來打圓場了。


    “你們幾個也都這麽大了,哥哥都快抱不動了,不吵架哈,快去吃早飯啦。”


    那些孩子很懂事,聽林珂說完便聽話地走開了。


    “哥哥。”付纖離轉身張開雙手,滿眼寫著渴望。


    “好~抱你,哥哥以後隻抱纖離,但是纖離可不能對別人態度這麽兇哦,對人要禮貌,知道嗎?”


    “知道了,纖離聽哥哥的。”


    .......


    孩子間不存在什麽仇恨,付纖離平時依舊能和大家玩得來,可一旦涉及到林珂,她就一點兒不讓步了。


    比如她旁邊的位置永遠都是給林珂留的,不允許別人坐。


    有次一個孩子不經意間坐了上去,付纖離這隻小獅子便暴怒了。


    “這是林珂哥哥坐的位置,不是給你坐的!”


    “位置不是都隨便坐嘛,林珂哥哥不會怪我的。”


    “不行,就是不行!這是我留給林珂哥哥的!”付纖離捏著小拳頭。


    她其實不擅長吵架,三番兩次勸對方起來都沒用,自己的眼眶反倒紅了起來。


    “怎麽啦你們,幹嘛吵架?”


    林珂剛走過來,付纖離就撲入他的懷裏哭泣。


    “哥哥,這是我給你留的座位,小六把它搶走了......嗚嗚嗚。”


    “纖離,這是你很早就給哥哥留的,而小六不是原先就坐在這裏的對吧?”


    “嗯!”付纖離露出一隻眼睛,憤憤看著小六。


    小六明顯也有些不知所措。


    林珂安撫完付纖離,看向小六,開玩笑道:“好你個小六,敢搶我的位置是吧?等等你睡覺的時候撓你癢癢。”


    “不要啊~林珂哥哥,我這就把位置還給你。”


    一場矛盾在嬉鬧中順利解決。


    ......


    福利院的孩子們不允許外出,像是傍晚的時間對他們來說便極為困乏無聊。


    所以這時候林珂就會帶著他們,排排坐在院子裏看日落。


    有幸每天的日落都不一樣,這是大自然給這群可憐的孩子最貴重的禮物。


    “過幾天讓奶奶帶我們去後山上看,那裏的日落應該更美。”林珂提議道。


    “好~”


    付纖離牽著林珂的手坐在他身旁,“哥哥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但是到時候大家不可以淘氣,不可以給奶奶添麻煩,要聽奶奶的話哦。”


    “放心吧林珂哥哥,爸爸媽媽已經不要我們了,我們不能再把自己弄丟了。”


    那個一向活潑的小六拍著胸膛,樂觀地說出這一句話。


    可林珂最了解,小六也是深夜裏會看著圓月發呆的孩童。


    他們都是,在還不識字的年齡便初步認識了人生。


    “哥哥,我不要和你分開,不要和你走丟。”付纖離握緊了林珂的手。


    她的小心思啊,怕被別人聽到這番話後,爭前恐後地對林珂說。


    所以付纖離靠在林珂耳邊悄悄地說。


    “當然不分開。”


    林珂在內心補充了一句,“這次哥哥一直陪著你。”


    ......


    付纖離在福利院過了兩周,付庭生夫婦終於尋了過來。


    經過付纖離的確認後,肖紅這才相信了二人的身份。


    分別那天,福利院的孩子們都出來和付纖離告別。


    但付纖離握著林珂的手,久久不願意投入父母的懷抱。


    林珂知道,重逢無法治愈付纖離,隻有陪伴才是良藥。


    於素不相識的付庭生夫婦來說,他的要求也許有些強人所難,但林珂不得不說。


    “叔叔阿姨......你們可以收留我嗎?”


    林珂雙腿一彎,跪在了付庭生夫婦麵前,膝下的黃金比不上付纖離。


    再者他以未來女婿的身份替付纖離跪一次付庭生夫婦一直以來對付纖離的付出,也是應該的。


    “哥哥,纖離不要和你分開。”付纖離哭著拉著林珂的手,讓他起來,可她的力氣太小,隻能將目光轉向付庭生,“爸爸,我要帶哥哥迴家,我不要丟下哥哥。”


    付庭生純純女兒奴,也妥妥一個心軟的神,最終答應了林珂的請求。


    至此,命運的輪盤重新轉動。


    ......


    往後的日子裏,他陪她走過求學階段,走過山川古跡.......


    付纖離不再悶在家裏,不再用思念加深病情。


    林珂將她保護得很好,付纖離到後來都沒發現原來她有一項傷害自己會感到快樂的能力。


    ......


    十五年後,玉雪山巔。


    從一而始,從一而終。


    這一次,年幼的付纖離並沒有從林珂口中得知玉鸞雪山的傳說。


    所以二人來時,僅僅隻是作為賞雪的看客。


    “哥哥,來這邊的情侶好多啊。”


    二人坐在一級石階上休息。


    付纖離目光顧盼,看著成雙入對的情侶,好似看到了她和林珂的影子。


    “你先不要動。”林珂溫柔地將付纖離發絲上的雪粒摘下。


    付纖離恬淡一笑,享受林珂溫柔的一舉一動,“哥哥,我有點害怕變老,到時候頭上的雪就掉不下來了。”


    “不要害怕,哥哥會陪你變老,哥哥保證。”


    付纖離靠在林珂的肩膀,她相信林珂,小時候的林珂也有這麽保證過。


    林珂攬著付纖離的肩膀,“你剛剛不是驚訝為什麽這邊的情侶為什麽這麽多嗎?其實這座雪山存在一個傳說......”


    ......


    付纖離聽完,饒有興致道:“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故事。”


    “怎麽樣,這個永恆的神國,你向往嗎?”


    “也沒有那麽向往啦。”付纖離握住林珂的手,十指相扣。


    “為什麽?”


    “因為我和哥哥不正在路上嗎?”


    雪風唿嘯,掀開了雲裙的一角,那下麵並沒有金碧輝煌的神國,有的隻是一眼望不到邊的白雪。


    這永恆神國,存在互為摯愛的有情人心中。


    不論知曉與否,心誠則在路上。


    ......


    【章終《玉雪山巔的傳說》:已達成。】


    【治愈藥將會在所有章節完成後生效。】


    【我見了你三迴,方才明白,往後的白雪皚皚,是我們的婚禮,是你發絲的花白,是掩在雲海之下的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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