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交稿件後的當晚,林珂不出意外地陷入了迷惘之中。


    雪山這關總算是有驚無險地過了,可之後的路該怎麽走呢?


    相伴到老會是他和付纖離的終點嗎?可精神終日受製的日子顯得漫長,他光是想象就覺得難熬。


    翻湧的困意將亂麻般的思緒覆蓋,林珂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


    “滴答——滴答——”


    時間推動鍾擺徘徊的聲響?可是林珂的房間裏並沒有掛鍾。


    那是什麽聲音?不曉得。


    黑夜將被月光拋棄的房間徹底滲透,也什麽都看不見。


    “哥哥......”


    虛弱的聲音不足以穿透黑暗,也沒能在第一聲叫醒林珂。可聽起來卻能讓人悚然。


    “哥哥......”


    付纖離發抖著又再次唿喚著林珂的名字。


    就算絲毫不見腳下的路,她也能準確地走向床畔,爬進林珂的被窩,趴在他的身上。


    “哥哥。”付纖離湊近林珂的耳畔,氣息微弱。


    “嗯......纖離,你來了。”他習慣地用手揉著她的腦袋,“哥哥抱著你睡覺好嗎?”


    林珂覺得今天已經折騰夠了,他想勸勸付纖離安然睡覺。


    “哥哥......”


    付纖離不作答,隻是一昧唿喊著林珂的名字,一聲虛過一生。


    若不是離得這麽近,林珂根本聽不見。


    “就算這麽困了也一定要過來嗎?在自己床上睡一覺也沒什麽。我也許會半夜醒來,如果沒見到你,會去你房間找你。”林珂溫柔地說道。


    他習慣她,擔憂她......也恐懼她。


    “哥哥......我愛你,愛、愛你.....”


    短短的幾個字她都說得緩慢,甚至中途還要停下來換氣。


    林珂皺眉,清醒了不少,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這時,他突然感受到腹部傳來濕熱熱的感覺。


    水?不,林珂腦海中第一時間湧現的是血。


    “纖離!?”


    護著付纖離的嬌軀,林珂迅速而小心地從床上爬了起來,伸手摸向床頭的燈光按鈕。


    一次沒有摸到,兩次沒有摸到......林珂的心情變得急切而焦躁。


    怎麽連死物都要和他作對。


    “到底在哪啊,快給我亮起來!”


    好在下一秒,林珂就戳到了按鈕。


    燈光驅散了黑暗......或者說,燈光將更深層次的黑暗揭露。


    林珂記得付纖離穿過的這身裙子,它理應全是素白,可此刻,這件裙子上卻濺開了紅色的水滴。


    像是藝術家潑墨的抽象藝術,表達著一種直觀且震懾人心的驚懼。


    “纖離,你、你為什麽......為什麽啊。”林珂顫顫巍巍地問著臉色蒼白的付纖離。


    他不是賭對了......而是再次被她無動於衷的表情所欺騙了?


    為什麽啊,為什麽一定要這樣折磨所有人。


    “哥哥......你忘記的事情,我、我會幫你迴憶起來。”語罷,付纖離的嘴角扯出微笑,暗沉熱烈,就像是她在林珂身上點落的紅墨水。


    “哥哥怎麽能忘記這件事情呢?纖離盼啊盼啊......哥哥怎麽、能忘記呢。”


    “我不僅.....不僅要讓哥哥迴憶起來,我還要讓哥哥......刻骨銘心,一輩子都不能忘記。”


    付纖離顫悠悠地抬起手,看著林珂的麵龐,難以伸直的手指指向地板——“玉鸞雪山”四個血淋淋的顯眼大字葬那塊地方。


    字跡扭曲,細密的血刺像是荊棘瘋狂生長。


    林珂麵露驚恐之狀,雙眸中的靈氣都被眼前的一幕抽盡。他張大了嘴,失聲無言,震耳欲聾的沉默。


    “哥哥,嘻嘻......有沒有想起來,一定想起來了吧。”


    付纖離作努力狀,繼續往上攀爬林珂的身子。


    通過林珂的反應,付纖離可以看出林珂並沒有忘記這件事。


    這樣就好.....哥哥既然想起來了,那就可以帶自己去了,哥哥還是愛自己的。


    “哥哥......你有印象就好了,現在快說愛纖離,快點......”


    昏迷前一刻的訴求,即使語氣虛弱,付纖離的要求依然強勢。


    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魔少女要拖著林珂迴去。


    林珂愣愣地轉過頭來,原本呆滯的麵龐在下一刻變得猙獰,彰顯著絕望和無助。


    “你還要我愛你什麽?!你還要我怎麽愛你!?”


    “是愛你的皮開肉綻,還是愛你死後的石斑啊?”


    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迎來了徹底的爆發,林珂歇斯底裏地大喊出來。


    付纖離的笑容在臉上瓦解,她從未設想過一向謙遜溫柔的林珂會這麽兇怒。


    可是,那明明是林珂答應過她的事情,是他曾經給予過的承諾。


    她記了十幾年,林珂怎麽會忘,怎麽能忘!她的心今天也痛到了極點啊。


    “哥哥......”


    林珂的情緒越發激動,根本不想管付纖離還要說什麽就打斷了她。


    “我到底要怎麽做你才滿意?”他的目光瞥向桌上的一把水果刀,“難道,是這樣嗎?”


    林珂掠過這把水果刀,拉開自己衣袖,沒有絲毫掙紮與猶豫,麻木地一刀刀劃著自己的手臂。


    血跡盈出,血液飛濺,血塊模糊。


    直到莫大的痛感如潮般一起湧來,林珂渾濁的淚眼中才恢複了些許理智和清明。


    “不要、哥哥不要傷害自己......”


    血淚摻雜,但付纖離的氣力卻逐漸耗盡,眼簾也逐漸低垂。


    “哥.....”話未說盡,付纖離失去了意識,昏了過去。


    “纖離,纖離?纖離!!”


    .......


    “嘀咚——嘀咚——”


    比寂靜的黑夜更令人恐懼的,莫過於這串在夜間響起的鈴聲。


    付纖離和林珂都被送進了醫院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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