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彌散著似曾相識的陰暗,晃蕩的燭火光被黑暗繩之以法,置於明麵,如同彷徨無措的眼睛,閃爍不定。


    兩盞對稱放置掛燈釋放著白光,打在厚實平滑的黑色圓台上。


    被黑暗所威脅的光芒雖然微弱無比,但足以讓圓台之上站立著“人”成為主角。


    這時,白與黑的交界處突然探出半張精致絕美的臉龐來。


    這張微微揚起的臉無悲無喜,波瀾不驚,宛若被打造出的靜美而詭異麵具,半暗半明。


    兩雙沒有一絲生機與神采的眼睛對視在了一起。


    沉默了許久,精美麵具上的紅唇蠕動,緩緩吐出一句話來。


    “失敗了......”


    林知許步出黑暗,出現在燈光之下,目光依舊不離眼前這尊栩栩如生的蠟像。


    她的手裏握著一把鐵錘,鐵錘表麵反射著幽冷的寒光。


    麵對第三次失敗,她理應是惱怒的、癲狂的、氣急敗壞的、怒火攻心的......


    至少......不應該像這樣平靜!


    “我早就應該想到的,絕無僅有的最高藝術品......就是你啊。”林知許失神般喃喃道。


    曆經三次失敗,林知許終於是捕獲到了當初那一閃而逝的靈光。


    她像是快要溺亡之人,在窒息的最後一刻被救到了岸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嘴角顫顫巍巍地咧開,揚起病態的笑容。


    “怎麽可能創作出你的替代品呢?根本不可能啊。”林知許自問自答道。


    何須創作?無須創作!


    他是上天鬼斧神工的傑作,是給予她夜以繼日、苦苦追尋的最大褒獎。


    “嗬嗬嗬......”


    林知許不停喘著粗氣,低淺的嬌笑聲縈繞在陰暗的房間裏,顯得陰森恐怖。


    她再次緩緩地走近那尊栩栩如生的塑像,舉起了手中的鐵錘。


    “嗬嗬嗬嗬......”


    一向冷若冰霜的林知許很少會微笑,更別提現在笑得花枝招展,內心滿溢的喜悅可想而知。


    “林珂.....我的林珂,你是獨一無二的。”


    ......


    緊接著,破碎聲響徹,不絕於耳。


    “哐哐哐!”


    “嗬嗬嗬嗬.......”


    ......


    鐵錘深陷進蠟像的臉部,碎屑飛濺。


    “哐!”


    “哐!”


    “嘿嗬嗬!”


    ......


    “哐!”


    “林珂......”


    “林珂,我的林珂......你是,你是獨一無二的!”


    四分五裂的軀體向後倒去,圓台上殘存著耳朵和指頭,地麵上滾落了頭顱與眼球。


    ......


    興奮的歡笑聲,陶醉的話語聲.......聲音久久沒有消失——藝術家竭盡著最後的瘋狂,為完美藝術品的誕生獻上狂熱的交響樂。


    林知許失敗了,但是......她也成功了啊。


    ......


    “叮鈴鈴——”


    清脆的上課鈴聲響起。


    窗外天色漸暗,這是今天的最後一節課了。


    林珂從課桌上清醒,心有餘悸,猛地一抬頭,驚恐地環顧四周。


    “昨晚又幹嘛了啊,林珂?”彭世龍見林珂大夢初醒,打趣地說道。


    林珂沒有說話,而是深深地皺著眉頭,眼底爬滿了疑惑之色。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麽會出現在教室裏,難道那一切都是夢中發生的事情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念頭才剛冒出來便被林珂徹底否定了。


    瀕死前那般真切的痛楚,林珂不會感受錯的。


    他連忙掏出手機想看看現在的時間,可原本應該屏蔽頁麵的時間卻消失不見了。


    鈴聲響完,季曉琴走進了班級,林珂隻好將手機收了起來。


    他抬頭看向牆壁上的掛鍾......掛鍾也不見了蹤影。


    這實在太過蹊蹺了。


    林珂不信邪,轉頭低聲問彭世龍道:“世龍,今天是幾月幾日啊?”


    “今天?今天是......”


    彭世龍說完,眨了眨眼。


    他不明白自己隻是報了個時間而已,為什麽林珂瞪大了眼睛,表情如此吃驚。


    “怎麽了嗎,林珂?”


    “沒事沒事......”


    林珂扯著一絲微笑,收迴自己的目光。


    時間......無法獲知了。


    他剛剛瞅見彭世龍說話的嘴型被不可見之物模糊了,相關時間的聲音也被屏蔽。


    那一刻,林珂感覺自己失聰了一般。


    平複了一下心境,林珂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清晰記得墜山時腦海處傳來的聲音,可目前他無法搞懂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就像他無法理解為什麽付纖離會突然拉著腿軟的他跳下懸崖,恰到好處的時機,像是預謀已久。


    可是那個多年未見的熱情女孩前一刻還在表達著對自己的喜歡啊。


    難道就因為自己沒有及時迴複,所以才做出瘋狂的舉動?林珂覺得不像,那時的付纖離太過平靜了。


    “同學們,明天晚上就正式開始上晚自習了,大家到時晚上注意時間,不要遲到了。”


    林珂焦灼的思緒被季曉琴的話語聲打斷。


    他剛剛聽到了......晚自習?


    這不是最後一個學期才開始施行的嗎,難道寒假已經悄無聲息地過去了嗎?


    ......


    林珂懷著滿心疑惑走在迴家的路上。


    走到家門口時,林珂停了一會兒。


    開門會見到蘇幼卿的身影嗎?


    未知的麵板對他平靜生活造成的影響暫且未知,但林珂希望自己身邊的人都不要出什麽事情。


    林珂帶著隱隱不安的心情打開了房門。


    見到蘇幼卿的身影,他旋即鬆了一口氣。


    “林珂,今天迴家很準時哦,你要先吃飯還是先洗澡?”


    “先吃飯吧。”


    林珂勉強地微笑著走進家門。


    ......


    晚飯過後,林珂又問了蘇幼卿具體的年月日,但情況還是和彭世龍一樣。


    他這會兒不得不接受這一有些不現實的事實。


    “叮咚——”


    手機收到消息,林珂點開一看,是徐歸晚發來的信息。


    “林珂,今天中午怎麽沒來鋼琴室?”


    “抱歉,一時忘記了。”


    “這都會忘記?明天可記得來,我等了你好久。”


    “好,明天一定來。”


    ......


    到了晚上,蘇幼卿會照常鑽進林珂的被窩裏。


    一切如常,似乎沒有太大的改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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