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離開的時候,雲夢婉一直將林珂送到了小區門口。


    她目送著林珂漸行漸遠的身影,直到那身影縮小成一個豎點。


    發絲被吹拂而過的微風撩起,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像在風中淩亂的花朵。


    當年媽媽也是這樣目送爸爸離開吧?滿懷期待,最後失望透頂。


    想到這裏,雲夢婉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髒位置,強忍住想要追上去的欲望。


    不對不對......那是爸爸犯的錯,林珂肯定不會這樣離開她的。


    好在這次的思戀隻需煎熬三天就能兌現。


    ......


    迴家的路上,林珂突然接到了一則來電。


    這個電話號碼他有保存過,是專門負責他的李編輯打過來的。


    “喂,你好,林珂嗎?”


    “李編輯你好,請問有什麽事嗎?”


    “林珂,你寫的小說獲得出版資格了,恭喜!”


    林珂心中本就有隱隱猜測,當猜測被證實時,還是難免有些激動。


    “也感謝李編輯一直以來的幫助。”


    “這是我分內的工作,到時候我會把出版的合同發過來給你,你看看沒問題的話,就可以簽訂了。”


    “好的,謝謝。”


    ......


    電話掛斷,林珂平靜的心境起了愉悅的波瀾。


    小說即將迎來結尾,雖然沒有發布,但已經給李編輯過目了。


    雖然這幾天他沒有看後台消息,但想來反響應該相當不錯。


    喜上眉梢,林珂迴家之後立刻就將這一喜訊分享給了付纖離。


    “嘻嘻,哥哥太厲害啦!”


    林珂開心,付纖離就開心。


    她的哥哥本來就很棒,這個結果,付纖離並不意外。


    “謝謝誇獎,謝謝支持呀。”


    “到時候會舉辦書簽會嗎?”


    “一般會有吧,隻是編輯還沒有通知我。”


    “那有具體時間的話,哥哥一定要通知我啊。”


    “當然沒問題,不過你是什麽省的?我這邊是f省臨陽市,太遠的話還是不要過來了。”


    為了不讓這位忠實的粉絲太麻煩,林珂將簽好的實體書寄過去也不是不行。


    “不遠,我也是f省的。”


    就算再遠,付纖離也願意趕過去。


    她想見的是人,而不是書。


    “這麽碰巧麽!?”林珂驚訝道。


    隻是,他全然忽視了付纖離的平淡,就好像對方早就知道他是f省的。


    “是啊,很巧呢,哥哥。”


    “那到時候一定歡迎你的到來。”


    “我一定會來的,哥哥!”


    喜悅的風浪暫時平息,閑下來的林珂突然不知幹什麽,於是繼續和付纖離閑聊起來。


    “你多大歲數啊,為什麽叫我哥哥呢,萬一我比你小呢?”


    “我已經成年了,如果比你小的話......那就讓哥哥占便宜!”


    林珂溫和一笑,感覺對方完全不像成年人。


    不過也未必不可能是純真的成年人。


    “難道不能叫‘哥哥’嗎?還是說......其實你還有其她妹妹?”


    付纖離打下這串文字時,小手都是顫抖的,就更別提那顆瘋狂上下竄的心髒了。


    她引出這個話題,並非擔驚受怕,而是想讓林珂想起以前的迴憶——在福利院的時候,付纖離也是跟在他身後這麽叫的。


    她希望林珂能夠想起她來。


    隻是這希望終究是落空了。


    “沒有。”


    兩個黑色字樣刺進付纖離的雙瞳中,紮得她的神經生疼。


    怎麽迴複得這麽快呢?一定是林珂沒有認真迴憶。


    不然......不然就算不記得她的名字,也會想起她的身影吧!


    付纖離不放棄地敲擊起鍵盤:“真的沒有嗎?哥哥好好迴憶一下......很久之前?”


    林珂撓了撓腦袋,有些疑惑對方為什麽總是糾結於一些不怎麽必要的問題。


    他大致迴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沒有吧。


    福利院的記憶對他來說,太過久遠。


    林珂隻記得在那裏生活過的模糊歲月,至於相處過的人......記不太清。


    除了老院長,其他人的樣貌都被封存起來了,或許在外力的幫助下能夠解除封印。


    但現在,單憑林珂自己一人是無法迴想起來的。


    “真的沒有,現在沒有,以前也沒有。”


    三個“沒有”如同三發火星閃爍的子彈。


    一顆打穿了付纖離的咽喉,她張著檀口,仿若窒息了一般,久久沒有出氣。


    一顆打在了她的心髒中,鑲在了裏麵,鑽心的痛感由一點輻射到全身,欲生欲死。


    最後一顆貫穿了她的大腦,令她腦海瞬間一片空白。


    付纖離沉默了片刻,隨後開始念咒般,自言自語起來。


    “怎麽會沒有呢......一定是我給的提示還不夠,一定是提示還不夠......不然哥哥一定會想起我的!”


    口頭上的自我安慰根本無濟於事,認真迴想之後還沒有想起來,那就說明在林珂的印象中,她的存在確實薄弱。


    這一點,付纖離明白的。


    可是不公平啊!


    她可......牢牢地念叨、記掛著林珂十幾年。


    付纖離覺得,自己在林珂的心中,也應當是一個對等的地位啊!


    付纖離無力迴複林珂的消息,手機失去了手的力量支撐,啪嗒一聲摔在了堅硬的地麵。


    心髒好痛,需要緩解。


    付庭生和連月蓉早就將付纖離房間裏所有的利器都藏好,乃至一些日常用具都嚴格管控起來。


    可是,隻要付纖離願意,連書本都可以拿來當作緩解疼痛的工具。


    時隔多日,她又發病了。


    付纖離大腿並著,跪坐在床上,身體僵直,目光望著黑暗房間中的一個方向,空洞無神。


    她的手中拿著撕下的薄薄書頁,雕刻著自己薄弱的肌膚。


    每一橫,每一豎,都是她對林珂數十年如一日的思念啊。


    最後,她在自己的作品上,蓋下了圖案雜亂,並且還能流動的鮮紅色蓋章。


    “哥哥......纖離好想現在就見到你。”


    醫生和父母老是說她有病,不讓她出門。


    可付纖離覺得,這麽久了,自己的病應該愈合了。


    在書簽會來臨之前,或者是書簽會當天,她的病一定會愈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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