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或許還能保全你幾個兒子。


    你也聽見醫生說的話了,老大老二和老三的胳膊幹不了重活。


    老四和老五的腿更嚴重,難不成你想讓他們兄弟五個都廢了不成。


    我言盡於此,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大隊長搖頭歎了口氣,往遠處走去,留村長一人待在原地。


    村長的精氣神一瞬間泄了滿地,頹然地蹲下身子。


    半天沒有動靜,他處處算計了大半輩子,倒是沒有想到,會在晚年栽一個大跟頭,還連累了子女。


    葉思柔此刻也不好受,右腿骨縫間傳來的刺骨痛意。


    以及滿身的酸痛,臉上的字,嘴巴上怎麽擦都擦不掉的筆印,讓她的心情異常的煩躁。


    感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異樣的眼光,臉龐因難堪燥的通紅一片。


    她把頭埋的低低的,右手狠狠地握緊,在手心留下一排月牙印記。


    這件事情她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周時念,可轉念一想。


    周時念一個小丫頭片子,哪裏有這麽大的功夫?


    在不驚動周圍鄰居的前提下,把他們十幾口子從林家挪到村口。


    又是怎麽做到讓他們全部都陷入昏迷的。


    打斷腿在街上的能力,也不是周時念該有的。


    周時安一個傻子,周時寧更是一介殘廢。


    排除了周家人,就隻有葉婉柔和她有仇。


    可是葉婉柔動手的幾率還沒有周時念的大呢。


    葉思柔一邊恨的牙癢癢,一邊一時又想不到嫌疑人。


    原本就燥熱的心思,更加的不耐煩了。


    餘光瞥到滿身頹然的村長,霎時間,醍醐灌頂一般清醒。


    誰說隻能是她引來的禍事,有更大的可能她是被連累的。


    一路上,林家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小聲討論,低聲咒罵著害他們丟了大人的幕後主使。


    林氏後生以及大隊長他們,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


    都沒有上前接話,反而是將注意力放在兩旁風景上。


    村長手心緊緊地攥著威脅信,沉默不語,散發出來的氣氛很壓抑。


    下午兩點,拖拉機返迴到村中,林家人相互攙扶著迴家。


    大隊長和大隊幹部們象征性的安撫了村長兩句,就各幹各的去了。


    林氏後生也各迴各家,背後匯報消息。


    村長帶著一大幫子女孫兒迴到家,推開堂屋的門。


    異常整潔的牆麵,大開的櫃子,亂七八糟的椅子,被洗劫後的屋子,在所有人的麵前呈現。


    “我的天呐,這是遭了賊了。


    老大,快去報告大隊長。”


    村長媳婦暴喝出聲,第一時間想到報告大隊長。


    林元瞧了村長一眼,站在原地沒動。


    其餘人都是一臉震驚,不可置信的表情


    村長媳婦拖著不太利索的右腿,往裏間走去。


    不多會又是一道更大聲的尖叫。


    “啊沒了沒了,啥都沒了。”


    村長媳婦淚涕橫流地蹲坐在裏間的地麵上哭天喊地。


    這也正提醒了劉翠蘭妯娌四個,紛紛往自己屋裏跑。


    不多會,葉思柔滿臉灰白返還迴來。


    沒了,什麽都沒了,她好不容易收集的郵票,攢下來的錢票,鋼筆本子 ,除了兩張破被單,什麽都沒了。


    劉翠蘭為首的三人出來的慢些,主要是在屋子裏把僅剩的兩塊錢藏起來。


    有的塞進了貼身小衣裏。


    有的塞進了鞋子裏。


    也有裝進脖子上掛著的小布包裏,以防被發現或者失竊。


    家裏已經被洗空了,這一樓下來的兩塊錢就是他們家全部的家當。


    是在分糧前的口糧,生活的根本了。


    三人的臉色也不是太好,蒼白的一張臉,喪失了所有的精氣神。


    村長原本微彎的身姿更加地佝僂了一些。


    “夠了,別嚷嚷了。”


    村長大喝一聲,阻擋了婆子媳婦的哭鬧,抽噎聲,小孩子們老老實實地在自家父母身邊站著。


    “老大,去把門關上,所有人找個地方坐著吧。


    我有事要和你們說。”


    林元聽話地把林家大門關上迴來,村長便將前些年張鐵柱一家,以及昨晚的事情和隊裏辦公室出現威脅信的全過程。


    一點不落的和眾人敘述了一遍。


    葉思柔在沒人看到的地方撇了撇嘴,她就說村長這人道貌岸然。


    年輕時做的孽,現在遷怒到她身上了,她真是倒了血黴了。


    但凡她提前一點點穿過來,她絕對不會嫁入林家。


    林元對張鐵柱一家有一些些印象,不免有想膽戰心驚起來。


    抿著嘴不發聲,腦子裏卻在思考著該怎麽和爹娘提分家。


    他覺得大隊長說的很對,隻有分家才能保全他們兄弟五個。


    林言和林宏也是這樣想的,不過他們都在等對方開口。


    隻有林景望著放在桌麵上的威脅信若有所思。


    好半天才移開目光,垂在兩側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些。


    村長把兒子媳婦的反應,全部收入眼底。


    歎了口氣,說道:“分家吧,也不等分糧了。


    老大你去喊大隊長和族老來一趟。


    今天就分了。”


    林元聽到這話,猛然鬆了一大口氣,心頭壓著的石頭,算是落地了。


    林元應了一聲,出了門去喊人了。


    林家沒有人不同意,家裏情況都已經這麽糟糕了。


    真不如他們自己組成小家,慢慢打拚呢。


    最主要的是不想被牽連了。


    半夜挨打,被人吊起來,白天丟人現眼的事,他們是真不想經曆了。


    大隊長和林氏族老來的很快。


    林家分家分的也很勝利。


    誰住的房間歸誰,院內剩下的東西平均分了。


    分不均的就一人上去挑一樣,糧食什麽的暫時從大隊部裏借一點,糧食分下來了再還。


    前半年掙的工分還是在一起的,錢糧全部都平均分成六份。


    往後誰家掙的工分就算誰家的了。


    村長和村長媳婦的養老問題,按照村裏常見規格給。


    按照習俗,分家後,村裏老人是要跟著長子過的,但村長怕牽連到林元。


    就自己帶著林天,讓還沒嫁人的女兒林玲跟著林天一段時間。


    林元作為長子,自然沒有意見,劉翠蘭也沒說啥,小姑子也不是找事的人,手腳也麻利,能幫著她看著孩子,照顧家裏,她求之不得呢。


    林家就這樣分家了,第二天就在忙活著起院牆,分家獨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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