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圖的逃脫並未瞞得過隨行官員,他們個個叫囂著是林爍舟看管不力,這才讓北狄尋得機會,趁機劫走了瓦圖。


    最後還是太子出麵作保,言明不日便會追迴瓦圖,這才平息了那些官員的怒火。


    對此,扒著窗戶的小姑娘憤憤的仰天噴了一口氣,一群隻會紙上談兵、馬後出言的酸儒文官,抓人時不見他們英勇衝鋒,如今質問起緣由來,倒像是欠了他們八百兩銀子似的。


    “瓦圖失蹤,這些個牛鬼蛇神自然坐不住,想來送入京城的信件,怕是已經在路上了。”


    此來寒水城的隊伍中,混入了不少錯綜複雜的勢力,眼見林爍舟與太子辦差不利,他們豈能放過如此時機。


    所以才過午時,這些人便相攜來到了林府,質問林爍舟。


    “三叔與大哥在洛城經營多年,他們既能抓瓦圖一次,便能抓他第二次。”若不是為了順利拿到傳國玉璽,他們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的演一場戲。


    甚至為了不泄露風聲,硬生生忍下了這些官員的胡攪蠻纏。


    思及此,林婉顏略有些惆悵的歎了一口氣,主謀既已“越獄”,要不了多久他們便會離開寒水城,那麽顧家與朝中,便會發生大變故。


    長睫微顫,隻一眼歐陽靖便猜到了林婉顏在想什麽,他揉了揉她的腦袋,小聲道:“顧家人的行蹤我已安排妥當,放心吧,鎮國公府的人會護著他們安然抵達嶺南。”


    溫家家主曾欠鎮國公一個人情,溫家又向來是嶺南的土皇帝,護著顧家旁係,自當不在話下。


    可如此一來,顧老夫人以及顧家族老,怕是活不長久了。


    眼底深處劃過一抹難過,林婉顏眨了眨濕漉漉的大眼睛,“這世上,好人總是更吃虧些。”


    顧家為了霄國江山,不知付出了幾代人的心血,可如今,他們卻要為了皇上莫須有的猜忌,斷尾求生。


    這樣的結局,委實令人唏噓。


    “待熬過這段時間,雨過天晴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話雖如此,可談何容易,畢竟他們所要對抗的,是這天下至高無上的皇權。


    “好了,去尋幼葭吧,我們去顧府。”捏了捏小姑娘溫軟的小手,歐陽靖輕輕推了推她。


    他們與顧家人見一麵少一麵,待離開寒水城後,曾經戰功赫赫的軍武世家,便要暫且消失在世人麵前了。


    一個時辰後


    顧老夫人攜顧家族老等一行人,恭恭敬敬的於府門前等待著太子的車駕。


    這幾日,他們這些老家夥但凡得了空,便會去外麵刷刷臉,如此一來,也能吸引更多視線,助顧家小輩安然無恙的離開寒水城。


    他們麵上的神色,並非頹唐與死寂,而是帶著一抹希望,一抹對未來,對兒孫的企盼。


    隻要有一息尚存,便還有機會。


    他顧家雖以如此狼狽的手段離開了寒水城,可有朝一日,定會有人重新撐起顧家門楣。


    “籲——”


    “參見太子殿下,殿下萬安。”


    太子甫一下馬車,便見顧家人烏拉拉跪了下去,他神色溫和,並未生出半點波瀾,然而下一秒,卻親自上前扶起了顧老夫人。


    “老夫人快快請起,顧家乃我霄國功臣,孤受之有愧。”


    寒水城埋有不少眼線,若太子說錯一句話,等來的定是數不盡的彈劾,所以表麵上,他無法與顧家太過親近。


    不動聲色的看了顧老夫人一眼,太子微微抿唇,含笑道:“舅母便是出自顧家,此行離京,母後千叮嚀萬囑咐,定要孤來顧家看看,順勢祭拜顧老將軍,不知可方便?”


    “自然,殿下這邊請。”顧老夫人握了握手中的拐杖,腳步一轉,引著眾人去了祠堂。


    與上次風幼葭來時不同,為了保護太子的安全,林爍舟帶了不少親兵。


    所以在他的一聲令下,身著盔甲的士兵立刻將祠堂圍了起來,他們個個虎目圓瞪,一雙鷹眸四處巡視,警戒著四周。


    來到祠堂後,太子接過了顧老夫人遞來的三炷香,神情肅穆的對著顧老將軍拜了拜。


    他幼時曾與顧老將軍有過幾麵之緣,後者手巧,做了不少小玩具給他,在他心中,前者亦是長輩。


    “老夫人,孤不會忘了顧家對霄國、對天下百姓的付出,有朝一日,顧家的冤屈,孤親自洗刷。”


    這周邊都是他們的人,所以太子說起話來便少了許多顧忌,他眼含愧疚的向顧老夫人拱了拱手,後者卻側身半步,避了開來。


    “冤有頭債有主,事發時殿下也不過是個孩子,如今你能有這份心,顧家的血便沒有白流。”


    太子眉目舒朗、雲淡風輕,頗有儲君之範,他雖看上去溫和敦厚,沒有攻擊性,可眼底深處偶然劃過的精光,卻無不昭示著此人絕非池中之魚。


    君子一諾重千金,她相信,太子絕不會忘了今日的承諾。


    “殿下,郡主如今是我大哥唯一的血脈,還請殿下看在顧家與風家的份上,好生照料這孩子。”


    若一切都沒有發生,風幼葭合該在父兄的庇佑下歡快長大,她原是京中最耀眼的一顆明珠,如今卻成了寄居人下的小可憐。


    更重要的是,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與自己的殺父仇人虛與委蛇,其中心酸,又如何能向旁人道也。


    “姑祖母。”用力攥著小拳頭,風幼葭眼眶一紅,顫抖著唇默默垂下了腦袋。


    在生命的最後,顧老夫人唯一掛心的隻有她,可她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去死,這份無力感,逼得她心中戾氣橫生,恨不能立即殺了皇上。


    “老夫人放心,幼葭是孤嫡親的表妹,孤與母後,定會護她周全。”


    便是拚上一切,也在所不惜!


    毫不避讓的迎著顧老夫人陡然銳利的眼神,太子唇角緊繃,一動不動的任由她打量,最後,顧老夫人終於如釋重負的笑了出來。


    “好,老婦在此,惟願殿下得償所願,莫要寒了我邊疆戰士的心。”


    “孤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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