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日三省吾身……”


    “吾是不是太客氣了!吾是不是給她臉了!吾是不是該動手了!”


    “林婉顏!”


    一聲咆哮陡然響徹上書房,也叫撐著腦袋流口水的小姑娘瞬間驚醒,立刻猶如兔子般彈跳了起來,緊接著又軟綿綿坐了迴去。


    吞了吞口水,林婉顏訕訕的抬起了腦袋,便見黑著臉的葉非凡拿出教條指著門外,“出去罰站!”


    苦哈哈的點頭,小姑娘默默在心中為自己點了一根蠟,誰家好人上課打盹,還不忘迴答夫子的話啊,是她是她就是她!


    在眾人或憋笑,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中,林婉顏撐著書桌做出了起身的姿勢,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林婉顏,你在做什麽?”這小丫頭,莫不是仗著他是她親舅舅,便為所欲為吧?


    大公無私、公平正直的三舅舅表示:若真敢有如此危險的想法,便將小姑娘吊起來抽打。


    弱弱的舉起小手,林婉顏迎著葉非凡黑沉沉的目光,小聲囁嚅道:“睡麻了,腿軟,起不來。”


    身為同桌的顧飛絮立刻閉了閉眼睛,不動聲色的遠離了小姑娘。


    姐妹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保重啊鐵鐵!


    一口氣頓時堵在心間不上不下,葉非凡指尖顫了顫,看著那一張與自家小妹極其相似的臉,到底是忍住了暴揍小姑娘的想法。


    “五公主,扶她出去。”生怕再看一眼,便要忍不住將小姑娘拎起來丟出去,葉非凡深吸一口氣,索性背過了身子。


    心虛的摸了摸鼻尖,林婉顏在顧飛絮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站在了外頭,背影又可憐又滑稽,引得眾人無聲地掩唇笑了起來。


    “你可消停點的吧,葉夫子的黑眼圈,是越來越重了。”心有戚戚的搖了搖腦袋,顧飛絮撐著林婉顏,生怕這位勇士又一屁股坐下去。


    自從上書房開課後,小姑娘每日都將葉非凡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是上課開小差,便是突發奇想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提問。


    例如:你到底是不是個東西?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先有男還是先有女?


    層出不窮的問題折騰的葉非凡苦不堪言,甚至於在迴府請教葉首輔後,還要被自家老當益壯的父親,一頓雞毛撣子打出來。


    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無辜的眨眨眼睛,林婉顏背靠牆壁,小手在身前攪啊攪,“這麽說,公主知道答案?還請不吝賜教。”


    顧飛絮,“你還是被打死算了。”


    看著少女離開的背影,林婉顏嘿嘿一笑,立刻從懷中拿出了一張薄餅,喜滋滋的啃了起來。


    沒辦法,看到葉非凡便想到黑麵神,後者咱不敢欺負,可作為最疼愛外甥女的親舅舅,自然會原諒她這小小的惡作劇,對不?


    心滿意足的啃完了薄餅,林婉顏拿出帕子細細擦拭著指尖,隨即餘光一閃,捕捉到了一抹飛快消失的裙角。


    那是,大公主?


    微微眯了眯眼睛,林婉顏不動聲色的收迴了目光。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除卻尚書房的雞飛狗跳,德妃宮中亦很是熱鬧。


    招貓遛狗、上房揭瓦、逗弄團子、暴揍世子……


    這小日子過得,簡直不要太舒坦。


    這日,休沐歸來的林婉顏心滿意足的坐在搖搖椅上,小嘴一張,便有一顆剝了皮的葡萄精準送入她口中。


    小姑娘麵色愈發紅潤,包包頭上帶著兩串紅色流蘇並金鈴鐺,小小的一團,越發玉雪可愛。


    “懶得你!”屈起手指敲了林婉顏一記,顧飛絮甚是不雅的翻了一個白眼,抱著任勞任怨的風幼葭,坐在了小姑娘身側。


    “怎麽這麽黏她啊,皇姐可要吃醋了。”額角抵著風幼葭,顧飛絮說著說著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除卻那幾個不長眼的,誰會不喜歡小姑娘呢?便是二公主,半個月來也放下了敵意,甚至主動與林婉顏說起了話,隻有那強種三公主。


    嘖,不提也罷。


    雖被皇後精心照料,可看起來仍舊有些不太健康的風幼葭,乖巧的坐在顧飛絮懷中,她眼底不含一絲雜質,晶瑩剔透仿佛山間清泉,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看著林婉顏。


    “姐姐,好。”拍拍小手,一臉讚同。


    顧飛絮:“皇姐便不好了?”


    皺著小臉,風幼葭認真想了想,最後鄭重其事的道:“好,但姐姐是最好的。”


    “哈哈哈,真乖,獎勵吃糖。”林婉顏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立刻從小荷包中翻出牛奶糖,塞進了風幼葭口中。


    “姐姐出品,必屬精品,快嚐嚐。”這可是她翻閱食譜,自己研究出來的呢,隻可惜牛奶有限,做出的成品不多。


    略有些惋惜的咂了咂嘴,林婉顏將牛奶糖分成三份,分別塞進了顧飛絮與風幼葭的荷包。


    眼底飛快劃過了一抹水光,風幼葭甜甜笑了起來,隨即伸出大拇指,表示了強烈的讚美,“好吃,姐姐真棒。”


    “這小丫頭,可真是被你收買的徹底,若哪一天被人賣了,可如何是好?”


    忍不住失笑,顧飛絮看著風幼葭的目光帶著一抹憐惜。


    因為風家的事情,眾人對風幼葭總會多幾分疼愛,而且經過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他們發現……


    小團子的腦袋似乎出了問題,平日裏做事總是慢半拍,連帶著反應力也稍稍遲鈍,不似正常的三歲稚童。


    皇後娘娘這些日子不知宣了多少太醫,可所有人給出的答案,大相徑庭。


    無外乎都是風幼葭受刺激後昏迷太久,進而傷了腦子,這才變成了……小傻子。


    不動聲色的扯了扯顧飛絮的衣袖,林婉顏飛快搖了搖腦袋,隨即捏了一把風幼葭軟乎乎的小臉,調皮的道:“郡主作為專業顏吹,棒棒噠!”


    什麽小傻子,都是群庸醫,依她看,小團子不過反應慢了些,其他毫無異樣。


    再者,雲鶴醫仙還在京中,作甚自己嚇自己。


    可令林婉顏沒想到的是,就在不久後,因為自己的一時大意,竟險些害死風幼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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