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有一半烏爾拉強盜轉頭向北,試圖脫離戰場。


    實踐證明,向北去闖俄特勒亞的封鎖線,比向南跟以前的韃靼同伴和漢人火槍兵捉迷藏容易一點。


    然而,既然是陷阱,他們又已經踏進來一隻腳,追獵者怎麽可能這麽輕易滿足於隻吃掉一半獵物。


    隊伍剛剛轉身,四麵八方就傳來淒厲的海螺號聲。


    多濟格很熟悉這個號聲,因為僅僅幾個月前,他和他的部隊,還在這個號聲下作戰。


    “哼,是那些叛逆!”多濟格冷哼一聲:“剛剛給漢人當了狗,就迫不及待咬上來了!”


    一陣比多濟格來時更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響起,巴雅爾率領雅若琪琪格本部在多濟格最有可能突圍的北方。


    葉爾登在南方、阿山在西方、博爾拜阿從東麵過來。


    韃靼人四麵圍住戰場,不給叛軍逃走的機會。


    “衝出去!那些背叛長生天的懦夫攔不住我們!”多濟格立在馬上,瘋狂怒吼。


    他選擇的突圍方向依然是北方,雖然掌握雅若琪琪格本部的巴雅爾實力最強,但幾千騎兵敵前掉頭,換個方向突圍也不是什麽容易的工作,一旦引發混亂,就是大難臨頭。


    “殺光他們!殺光那些叛賊!”巴雅爾同樣高聲怒喝。


    隻是氣勢上確實低對方一點,畢竟他們拋棄烏爾拉汗國,也隻換來一個給漢人當狗的機會而已。


    這確實挺傷士氣的。


    一夥人多一點,一夥士氣高一點,勢均力敵。


    雖然在華夏人眼裏都是菜鳥,但幾千騎兵的對衝,還是挺有看頭的。


    秦晴樂嗬嗬的帶著酒壺和點心,跑到高高昂起的巢車望鬥裏,等待欣賞兩軍碰撞的那一刻。


    隨著距離接近,大地震動越來越強烈,如同地震一般,地上的殘雪和草屑片片飛舞,仿佛剛剛下了一場大霧。


    冬天裏消瘦的兔子被驚出洞穴,慌不擇路的在即將碰撞的兩軍陣前來迴亂跑。


    馬匹嘶鳴著,騎士怒吼著,馬刀和長槍鋒刃閃閃發亮。


    太陽幾乎頂在雙方的正中央,公平公正的把光和熱撒給雙方。


    兩軍都沒有停下排兵布陣的餘暇,現在這局麵,所謂的陣型也沒什麽意義。


    狹路相逢,勇者勝。


    兩軍同出一源,戰術完全一致,都是在百步左右向敵人拋射輕箭。


    頃刻間,雙方陣營中響起一片淒厲的慘叫,各有近百人馬衰落馬下,隨後就被打馬直衝的戰友們踏在腳下,筋骨盡斷。


    騎弓輕箭對後排缺乏鎧甲保護的騎手同樣具備可觀的殺傷力,雙方又都是騎射功夫爐火純青的韃靼人,自然能造成很大的殺傷。


    騎陣前排的鐵甲戰士不用畏懼輕箭,他們雖然不是俱甲,好歹馬匹的關鍵部位還能鋪上一點鐵片、牛皮、毛氈之類的護具,有些人全身都插滿羽箭,卻依舊沒事人一樣發出野獸一般的嚎叫聲衝鋒。


    距離更近了,近到能看清對方眉毛的地步,鐵甲騎兵同時抽出掛在腰間的飛斧、闊刃飛劍,向對方甩過去,還有人投出重頭標槍。


    對防護力勉強合格的騎兵來說,這些重型冷兵器更具殺傷力,正在急速對衝的第一排,各有一半人慘叫著摔倒。


    他們的命運並不比後排沒有鎧甲的牧民強出分毫,馬蹄也不會因為他們曾經顯赫的身份而避讓,幾百斤重的馬,加上百十斤重的人,踩在身上,鐵甲都會變成前胸貼後背,薄薄的一片片。


    裏麵包裹的血肉,像爛泥水一樣從甲胄縫隙中流淌出來,流在地上,匯聚成一個個小小的血水窪。


    完成最後的遠程打擊,距離已經近到雙方再也沒有別的選擇,數千騎兵組成的洪流讓騎手們沒有任何躲避的餘地。


    轟!!!


    人和馬猛然撞在一起,優哉遊哉坐在巢車中觀賞“戰爭電影”的秦晴甚至看到很多騎手像破布娃娃一樣被撞到半空中!


    交戰處響起一片兵器和骨骼折斷的脆響,無數慘叫著的韃靼戰士滾落馬下,消失在雙方的馬蹄之中。


    從羽箭、飛斧和第一輪高速對撞中幸存的韃靼人揮舞馬刀,照著同胞的頭頂奮力直劈,兵器和鎧甲的摩擦聲讓人牙根發酸,人馬的斷肢四處飛舞,帶起陣陣血雨腥風。


    士氣高昂的多濟格軍全力出擊,深深切入巴雅爾陣型中,隻差一點就能擊穿他的陣線。


    但兵力占優的巴雅爾選擇了波狀攻勢,第一批騎兵隻有4000人,他本人則率領另外4000多騎再稍後加入戰場。


    巴雅爾軍第二波騎兵順利堵住即將被突破的陣線,憑借人數消磨多濟格軍的一時血勇。


    馬的速度變得緩慢下來,韃靼騎兵幾乎都站在原地,與周圍的敵人相互砍殺。


    片刻後,秦晴撅著嘴,從巢車上爬了下來。


    “怎麽?不看了?”左恆柏微笑著問。


    “沒什麽看頭了,剛才對衝那幾下還有點意思,現在就是菜雞互啄。”秦晴略帶不滿的說:“你那個堂哥贏了,雖然損失比對方重不少,但陷入這種僵局,他就已經達成目的了。”


    “你也別太失望,戰後我們能收獲很多馬匹,還有死馬傷馬的肉也夠用很長時間的,再加上奴隸,你能掙不少錢呢。”


    左恆柏說:“先問一下,你這次會把俘虜全殺了嗎?”


    此戰過後,巴雅爾從雅若琪琪格那裏繼承的部眾還要進行一次整編,與葉爾登一樣,他最多能保留1000戶,剩下的都要遷徙到別的地方。


    或許是萬裏之外的澳洲,或許是別的什麽新征服的地方,誰知道呢,總之有一點,多出來被裁掉的部眾,不會留在離巴雅爾很近的地方。


    所以,這次外蕃韃靼,不管是巴雅爾還是葉爾登,所有抓獲的俘虜,都不能留在手裏,而是作為對順豐行的報酬,轉交給秦晴。


    她之前為了路途安全,已經把俘虜們殺掉了,左恆柏還真有點好奇,這次她會不會再狠心把利潤扔掉。


    秦晴低著頭想了一下,最後下定決心:“留一千普通牧民,這個數我們能管的過來,其餘還是都殺掉吧。”


    “我無所謂。”左恆柏呲著潔白的獠牙迴答:“那個漢奸和百夫長以上貴族由我處理,其他的都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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