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理上來說,離華夏與奧克戰爭主戰場最近的武裝力量,就是被西方人稱為烏爾拉遊牧民的草原軍事集團。


    因此,他們也是第一個得知,獸人已經跟一夥不知道哪裏來的軍隊狠狠打了幾次,而且似乎還輸了的第三方勢力。


    天興25年,10月20。


    烏爾拉汗國大汗雅若其其格坐在汗王大帳上首中間位置,左側侍立著她的兒子,皇台吉、上萬夫長巴雅爾。


    右手位置坐著一個穿著雪白長袍,羽扇綸巾的中年男子,這是大汗的國師張元,一個正光18年投靠過來的漢人,享受上萬夫長待遇。


    大帳兩側坐著另外3個萬夫長(1個上萬夫長、2個下萬夫長),6個上千夫長和18個下千夫長等汗國主要軍事貴族,這些人全都穿著鎧甲,嘴唇上留著可笑的老鼠須,但臉上滿是陰狠兇殘的表情。


    大帳中間,鋪著羊毛地毯的通道上,跪著幾個鼻梁高挺的西方人,這夥人來自一個著名的商業民族,號稱為了金錢可以出售自己的靈魂。


    他們不在乎交易的對象是獸人、亡靈還是異教徒,隻要有錢賺,這個民族的人就敢滿載一切可以出售的商品前往。


    現在,他們正向眼前這整個西方世界最大的強盜團夥推銷一種被成為“情報”的東西。


    “你們說,那群人穿著紅衣裳,拖著大炮,坐著船,直接沿河進攻?”上首右側的張元用西方通用語問道:“畜生們損失很慘重嗎?”


    一個帶著白色瓜皮小帽,穿著無袖長袍,臉上留著大胡子的幹瘦商人直起腰來,搓著雙手,一臉諂笑著迴答:“沒錯,大人,我們從豺狼人那裏‘買來’的信息,畜生們被打得很慘,損失了差不多20個王子。”


    “不過,據說他們並不是全都穿著紅色衣服,還有一些穿灰色衣服的士兵。”


    張元冷笑著說道:“嗬嗬,把那群該死的叛徒都帶來了。”


    坐在他左側斜對麵的一個上萬夫長不陰不陽的頂了一句:“在漢人那裏,你不也是貳臣嗎?你該不該死?”


    聽到這話,張元臉色劇變。


    他是漢人,年輕時寒窗苦讀十年,臨考試了才得知昏君強行改革科舉,已經把八股成績壓製到僅僅30分的程度——其餘分數都讓位給數科甚至粗鄙武夫強身健體的學問了。


    十年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張元毫不意外的落榜——公布成績時,他發現自己的八股成績高達29分,但數科隻有可憐的5分~~~。


    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落榜後的張元變賣家產,跟隨順豐行商隊去了俄特勒亞——君待臣為奴仆,臣視君為草寇,既然你共和皇帝不識俊才,那就別怪我張元另尋高就!


    到了西方,張元以遊曆為名離開商隊,準備前往更西方的各大強國,找一個能施展抱負的地方。


    然而,滿口聖人之言的張元在宗教氛圍過於濃厚的西方根本混不開,於是他隻能換個方向,想南下去風氣開放的奧克帝國碰碰運氣。


    結果,半路上他就被烏爾拉遊牧民抓住了~~~。


    不得不說,這次綁票對烏爾拉人和張元來說,都是一次收獲頗豐的行動。


    烏爾拉人就是被華夏帝國打得西遷的韃靼殘種,作為草原戰爭的失敗者,他們對戰勝自己的漢人仍然心存畏懼,也非常希望能從漢人那裏學到更多東西。


    現在居然在西方的草原上抓住一個如假包換的漢家讀書郎,遊牧民自然如獲至寶,興高采烈的把他獻給如今的韃靼大汗。


    張元意識到這夥人的身份後,同樣欣喜萬分。


    韃靼人曾經是華夏最大的威脅,雖說現在實力已經大不如前,但仍然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而且,就是因為實力大不如前,這夥沒文化的遊牧民十分需要有能力的讀書人幫助。


    張元因此身價百倍增長,短短7年時間,就從一個俘虜升任相當於宰輔地位的國師,並分得5000戶部眾,成為擁有兵權的實權貴族!


    在烏爾拉汗國,張元的地位理論上僅次於女汗王雅若其其格和身為皇台吉(皇太子的意思)的上萬夫長巴雅爾,位列第三。


    但,他畢竟不是韃靼人,也沒經曆過慘烈的西遷戰爭,雖然地位確實很高,但權位排名在他之下的幾個軍事貴族,也許是對一個漢人占據如此高位產生了不滿和嫉妒,平時根本不買他的帳,逮到機會,就要出言諷刺幾句,給他點難堪。


    剛才就是這種情況,出言嘲諷的萬夫長葉爾登是參加過西遷的著名將領,而且是西征前最後一任黃金大汗的兒子,現任女大汗的親侄子。


    他掌管7000戶部眾,比張元多得多。


    以他的地位來說,根本不需要給張元留任何麵子,一說話就直刺對方的要害——你自己不就是叛徒嗎?居然還有臉說別人?


    “葉爾登台吉這話說的不對。”統領3000戶的萬夫長阿山接著話諷刺道:“他在漢人那裏根本沒當過官,算不上貳臣,按照漢人的話說,應該叫他漢奸。”


    大帳裏傳來一陣哄笑聲,包括上首的巴雅爾在內,都笑的前仰後合。


    隻有女汗王雅若其其格麵掛寒霜,不滿的大聲喝止:“張大人是朕欽命的國師!你們竟敢對他無理?”


    這個已經年逾50的女人是最後一位真正黃金大汗的妹妹,黃金帝國還在的時候就曾負責統帥漠西韃靼15萬戶部眾,最後西遷時,黃金大汗親手把象征皇權的蘇魯錠轉交給她,讓這個威名遠揚的妹妹率領殘餘部眾西遷。


    就是因此,黃金帝國在最後時刻居然有了第一位女汗王——當然,自從黃金大帳被漢人當成地毯鋪在講武堂的觀禮台上之後,整個黃金帝國和真正的黃金大汗,自然也就不複存在了。


    現在有的,隻是烏爾拉汗國的汗王而已。


    雅若其其格無奈的輕撫額頭,各部貴族倒是聽她的話,不再言語,但他們與張元的隔閡實在太深,所謂的不言語,也隻是給自己這個汗王留點麵子罷了。


    如今,在烏爾拉草原上苟延殘喘的殘餘勢力還堅定的維護著帝國時期的各項製度和所謂的“文化傳承”——簡單的來說,兵強馬壯的統帥更具發言權。


    別說張元這種外來戶,就是她自己,真正使她坐穩汗王寶座的,也是手下直屬的12000戶部眾。


    張元那個國師的官職,在軍事貴族眼中更是一錢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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