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簡直氣笑。


    “怎麽的,你們還真打算六親不認,就抱著研究過一輩子了?”


    眾人紛紛被逗笑。


    氣氛稍微緩和,曹老無奈地笑著揮揮手。


    “行了,不想放假的話,就跟我去部隊聚個餐,剩下時間隨你們研究。”


    一聽到有飯吃還能接著研究,眾人紛紛歡唿起來。


    傍晚時分,航大研究所的車陸續抵達部隊門口。


    畢竟是傳統節日,向來嚴肅的部隊大門口也掛上了喜慶的紅燈籠。


    在漫天飄雪中,過年氛圍格外濃厚。


    眾人熱熱鬧鬧地下車,正要往裏走,又見不遠處緊接著又駛來幾輛滿載的軍用卡車。


    車子剛停穩,灰頭土臉的一行人便從車上跳了下來。


    定睛一看,為首的便是鍾老夫婦。


    兩人像是被從崗位上直接拉了過來,衣服還是往年常穿的老一套。


    衣服的毛領上還浮著一層來自戈壁的沙粒塵土。


    曹老見了,上趕著上前打趣。


    “老鍾啊,你瞅瞅你,來部隊聚餐也不知道捯飭捯飭自己。”


    “這灰頭土臉的,穿著老一套,知道的是你隨性節儉,不知道的還以為每年餐桌邊上都擺在同一尊雕像呢哈哈哈哈哈……”


    徐老在旁邊聽著,本想不笑,但實在沒忍住,跟著一起笑個不停。


    鍾老故作生氣地白他們一眼。


    “哎喲,聽你這話你今兒特意換了一身衣服來?”


    鍾老將曹老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嘖嘖兩聲。


    “可我看你也沒什麽變化嗎,一年到頭都穿同一個顏色,穿新都不像新,還裹得那麽嚴實,誰分得清你和大狗熊啊?”


    隨著兩位大佬的互相拆台打趣,一陣一陣的笑聲在人群中擴散開來。


    身體差的人最怕冬天,葉蓁擔心自己的身體被其他人看出端倪,特意沒往前湊。


    她有意想繞著雪地走幾圈取暖,可動了動腿,人生頭一次感覺到行走困難,唿哧帶喘。


    上半身裹得太多,一低頭,連自己的腳尖都看不到!


    迴想起早上出門時謝淮京一件一件往她身上套衣服的情形,葉蓁就忍不住歎氣。


    有一種冷,叫對象覺得你冷。


    雖然也確實很暖和……


    葉蓁正幽幽地歎氣,一旁的同事冷不丁看到她這身裝束,笑了起來。


    “剛剛在車上沒仔細看,小葉你怎麽穿這麽多啊?”


    同事邊說邊戳了戳葉蓁鼓鼓囊囊的胳膊,嘿嘿一笑。


    “還挺有彈性,你是要跟曹老比誰更像大熊嗎?”


    旁邊其他幾位同事聞言圍攏過來,笑著舉手。


    “比可愛的話,我投小葉一票,這小模樣太憨態可掬了。”


    “嘖嘖,長得好看果然怎麽打扮都好看,套這麽厚都不顯得笨重,反而讓人覺得可愛。”


    葉蓁聽著他們的誇讚,麵上笑著,心中卻微微苦澀。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穿那麽多。


    要知道,從前的她,向來都是一件毛衣一件大衣過冬的。


    可惜啊,那樣好的身體狀態,怕是迴不去了。


    又一陣冷風夾雜著雪花吹過,一旁的同事不由得瑟縮一下。


    葉蓁感受到風吹過鼻尖,心中卻咯噔一聲。


    壞了。


    不出意料,下一秒,喉嚨又疼又癢。


    葉蓁實在忍不住,側過頭用手擋著,咳嗽起來。


    “咳咳咳……”


    冰天雪地裏的咳嗽聲,總讓人忍不住擔心。


    同事們聞聲立刻看過來,關切地問。


    “呦,小葉這是怎麽了?不會感冒了吧?”


    “不像是感冒吧,我感覺小葉最近好像經常咳嗽,有哪裏不舒服嗎?”


    對她們的反應,葉蓁也不算意外。


    她的咳嗽根本止不住,平時遮遮掩掩的,次數多了難免惹人懷疑。


    葉蓁穩住心神,麵色如常,說出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說辭。


    “老毛病了,我之前就得過咽炎,老是忍不住想咳嗽,估計還沒好利索,天一冷了就想咳。”


    說著,她又忍不住咳了兩聲,邊咳還邊收著勁,生怕太嚴重了讓他們覺得不對。


    一番糊弄還算過關,同事們並沒有起疑。


    看著其他人轉身往裏走,同事們也衝葉蓁招手。


    “小葉,你有咽炎就別在外麵待著吹風了,快進來準備吃飯吧。”


    葉蓁卻擺擺手。


    “你們先進去吧,我還要等個人。”


    她迴過頭,伸長了脖子,滿懷期待地向路的盡頭眺望。


    如她所願,片刻之後,又兩輛軍用卡車滿載穿著冬裝的士兵,緩緩駛來。


    一道高大身影率先下車,指揮手下士兵們整齊列隊。


    “所有人,目標食堂,向右轉,起步走!”


    士兵們邁著整齊的步伐向食堂方向走去。


    葉寒錚跟隊走在末尾,冷不丁地一側頭,看見有個圓滾滾的小姑娘正用力朝自己揮手。


    “哥哥!”


    葉蓁當真如小孩子一樣,看見哥哥,滿臉都是單純的親切笑意。


    葉寒錚也笑起來,長腿在那厚重的軍大衣下邁開闊步,向妹妹走來。


    那姿態,模樣,恍惚間,好像迴到了邊境的那個雪夜。


    葉蓁險些以為朝自己走來的人是外公。


    可惜,外公已經無法和他們團聚了。


    葉蓁有些心酸地眨了眨眼,再抬頭,人已經到了眼前。


    “小蓁,好久不見。”


    葉蓁壓下心中難過,眉眼彎彎:“是啊哥哥,咱們又好久沒見了。”


    “所以這次吃飯,說是讓自帶家屬,我連謝淮京都沒帶,特意在這兒等哥哥你。”


    謝淮京原本打算休假來接她,一起聚餐,卻被她無情拒絕,直接摁迴部隊值班去了。


    對象天天都能見,哥哥一年隻能見這麽幾次。


    更何況她離開的日子已經不遠了,這是不是最後一次見哥哥都不一定。


    葉蓁問:“所以等會兒我們就坐在一起,好不好?”


    葉寒錚自然願意,微笑著點點頭。


    “好。”


    兩人一邊說一邊並肩往裏走。


    燈火通明的食堂就在前方不遠處,葉蓁有些期待。


    “哥哥,這次媽媽也從核武器研究基地來了,等會兒我們一家人就能見麵了。


    隔了片刻,葉蓁才聽見身旁傳來悶悶地一聲:“嗯。”


    接下來的一段路,葉寒錚沒再主動說起什麽。


    部隊裏紀律嚴明,四周太安靜了,隻有腳下積雪嘎吱作響,格外單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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