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十三和於二驢總算是找到了郝莫,卻隻看到他們的娃娃臉兄弟跪在地上,後背插著六柄長兵器,甚至有兵器刺穿了他,而他的手裏到死還按著一個敵將。


    霍十三哇的一聲哭倒在地,他那哭聲,驚天動地,把四周的人嚇了一跳,可是看到他麵前的場景也不由得心裏發緊。


    於二驢多少是有些怕霍十三的,這廝力氣比自己都大,簡直不像是個人,可是這會兒也隻有自己能拉動他。


    於二驢上前扳著霍十三的肩,霍十三的喉中發出野獸一樣的低吼。


    於二驢嚇得一抖,可也沒有鬆手,他知道自己該勸勸霍十三,可是他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隻能求助得看向一起來的人。


    就在這時一個穿校尉盔甲的人衝了過來,大喊了一聲,“將軍!”跪在了郝莫之前。


    這是最後跟著郝莫組蠍子陣的周校尉,郝莫將軍有多拚他是看在眼裏的,隻是他沒有將軍的神勇,到最後沒能跟上將軍的速度。


    周校尉放聲痛哭,“將軍,將軍,咱們迴家!”


    於二驢大著嗓門問:“郝將軍最後可說了什麽?”


    周校尉哭著道:“將軍說,鳴金收兵了——他說迴家了。”


    霍十三停了哭聲,抹一把臉上的眼光鼻涕,順手擦在郝莫抓著的敵人的身上,嗡聲嗡氣的道:“兄弟,十三帶你迴家。”


    說著除去了刺在郝莫身上的兵器,又撐開了他的手,把郝莫往自己背上一背,再說一句:“走了,咱迴家。”


    餘下的人馬都迴到了玉帶河北岸,蘇如畫讓錢六清點人數。


    報上來的人數嚇了蘇如畫一跳,這竟然是此次過玉帶河大大小小戰役中,單位場死傷最多的一戰。


    除了先前過河的人馬,被困在南岸有六七千人,可是迴來才一千七百多人。


    折損人數有五千之多,而越州軍那邊戰損最少有兩萬。剛才從中軍帳出來時,錢六那邊統計出來的已經有一萬多人,外邊還有好多人沒報上自己得手的人耳朵。


    蘇如畫聽著人數,眉頭越皺越緊,突然有小兵跑來,“報,將軍,郝小將軍迴來了。”


    迴來了嗎?她以為那娃子迴不來了,她騰的站起身,“人在哪?”


    “和霍侍衛在一起,”小兵艱難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霍侍衛不讓別人碰,他還背著呢!”


    “嗯?背著?”蘇如畫想到的是重傷,可是看小兵那表情,很古怪,有什麽話不敢說的樣子,沉聲問:“怎麽迴事?”


    “看著背的上郝小將軍像是沒氣了,手都耷拉著的,可是霍侍衛不讓別人看,就……不太好說。”小兵看著蘇如畫的神情,把看到的事都說了。


    霍十三是什麽樣人蘇如畫很清楚,也就猜出了大概,深深吸了口氣,做好最壞打算才開口,“人在哪呢?”


    小兵迴:“馬上就到中軍帳了。”


    錢六帶人在登記冊勳,人員實在太多,蘇如畫就把中軍帳讓給他們,現在她正坐在自己的帳篷裏。


    “好。”蘇如畫起身往中軍帳去。


    中軍帳裏外站的都是人,見霍十三背著個一身血的人過來,剛還沒當個事,有人還問:“怎麽不背去醫營帳,把傷員背這來幹什麽?”


    這人話是出口了,有人就拽他衣服,說話的人也感覺出不對,鐵塔一樣的霍侍衛,是在哭嗎?那背上的……


    才經曆過一場大戰,死的人多了去了,哪個兵卒沒有幾個認識的人在這一場大戰中沒了,可是誰會把人背到中軍帳來?


    有個子高些的人,在霍侍衛的背上看到了那人的臉,忙躬身行禮。


    旁邊有人問:“誰呀?”


    “郝莫,郝將軍。”


    忽然,帳外的一下子鴉雀無聲,安靜的詭異。


    蘇如畫趕到時正看到這一幕,親自上前,掀了帳簾,讓霍十三把郝莫背進了營帳。


    原本熱鬧的大帳裏一下沒了聲音,所有人都知道郝莫是如何在明知沒有退路時轉身為戰,向死而生的。大多數人還是親眼所見,就算沒有親眼看到的人也聽說了。


    而河南岸的兵卒手握兵器衝不過去,在南岸邊看著幹著急,更是對郝莫敬重有加。


    蘇如畫看看眾人,“散了,明天再計。”


    霍十三突然開口,“將軍,給郝兄弟火化吧,他想要迴家,我……”鐵塔大漢抹了一把臉,“我要送他迴家。”


    “好。”蘇如畫同意,轉身吩咐道:“來人,給郝將軍沐浴更衣。”


    蘇如畫退出大帳,找到鄒主簿,“師父……”她剛一開口,就發現師父也有話要說的樣子,改口道:“有事要說?”


    鄒主簿看看蘇如畫的神色,把手中的紙條遞過去,“剛得到了薑統領的消息,他帶人找到了越王的印信,趕去掌控越王遺留的兵權,之後要等著朝廷派人來接管,暫時先不迴來了。”


    這一刻,蘇如畫幾乎要喜極而泣,也就是說,這場戰爭終於要結束了。


    鄒主簿也看出來蘇如畫是有事才找過來,看著蘇如畫有些愣怔,提醒道:“你過來有什麽事?”


    “關於郝莫,我想給他請追封。”按說郝莫這種低階將領一般隻有燒埋銀子,沒有追封。


    但是郝莫這次戰死的實在是壯烈,格外請封也沒有問題。


    隻是蘇如畫不知道怎麽做怎麽說合適,特地來請教鄒主簿。


    鄒主簿聽了點頭,“應該的,隻是這次的塘報,我給你個大框,你自己寫。不用怕有什麽不對的,就是要寫出你的親眼所見,親身所感,才能更撼動人心,將士們的請封也才可以更高一些。”


    “好!徒兒寫。”真情實感,這個好說,她不愛弄的是正式公文。


    有人來稟報:“將軍,給郝將軍換好衣裳了,外麵柴堆也架好了,就等將軍過去了。”


    蘇如畫緩緩點頭,跟兵卒一起往外走。


    有人把穿戴整齊,血汙也洗擦幹淨的郝莫抬到了柴堆上。


    蘇如畫走過去,接過兵卒手中的火把。


    她親手點燃了柴火,“恭送郝莫將軍。”


    “我等恭送郝莫將軍!”在場所有的兵卒施禮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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