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聞到散發在空氣中的粥香味,看著已經孱弱無力的災民,居然跑動起來。


    蘇如畫看著眼前的一幕,她驚到了。


    人為了活下去,潛力竟如此巨大!


    竇家軍這邊怎麽也是訓練有素的,還保持著隊形往前走。


    看著遠遠看到就小跑著迎上來的台縣令,蘇如畫也沒客氣,根本沒搭理他,都渴冒煙了,哪有那閑工夫應對他?


    直到端過一碗粥,一口氣喝下半碗,蘇如畫才開口說話,“烏州府缺水太過嚴重,一般人家一天都不一定能喝上一口水,實在弄不到水熬粥,不知台縣令可有什麽辦法?”


    台縣令皺著眉頭,“據下官所知,烏州府城外的牟家莊有一口深井,而且至今沒有幹枯的跡象。”


    蘇如畫抬手摸了摸鼻子,台縣令說的牟家應該是那個讓自己得罪的死死的牟家吧!


    她現在雖說是掛了個四品官員的職,可那是戶部的。


    也就是說可以調用銀錢和糧食,但是可調用的是國有物資,不是人家百姓自己家中井水。


    蘇如畫試著問:“烏州府城內可否還有依舊有水的井?”


    台縣令搖頭,“下官不知,隻知道府衙裏的那口井是早就沒水了。”


    蘇如畫又喝了幾口粥,才抬頭說:“沿途沒有水,本將軍不能用施粥的法子收攏流民,就煩勞台縣令城外一直施著粥,路上再遇到流民,本將軍會指引他們過來。”


    台縣令恭敬道:“下官應該的。”


    第三口蘇如畫幹完了手中的一碗粥,“今晚本將軍和帶來的將士就在此安營,不進城叨擾了。還麻煩縣令大人明早多送些水來,不隻是熬粥,本將軍手下兩千人還要帶在路上喝。”


    台縣令愕然,“柏將軍這就又要走了?”


    蘇如畫拍拍衣裳,騰起一片灰塵,又抬手在眼前揮了揮,“賑災啊,台縣令這完全沒有問題了,本將軍還是得去烏州!”


    台縣令越來越佩服眼前這並不魁梧的將軍了,“這一去少說的三四日,路上的飲水?”


    柏將軍是說要帶些水,可是那水囊能裝多少水,哪能頂三四天?台縣令有些替這人擔心。


    蘇如畫知道台縣令是好心,咧嘴一笑,嘴唇又裂開流出了血,卻全然不知,“沒事,不帶百姓,急行軍不過兩天的事。”


    台縣令再看到柏將軍唇上的血,不再覺得害怕,隻覺得敬佩,“柏將軍辛苦!”


    蘇如畫擺擺手,“上次縣令大人說的雷家的事,是本將軍莽撞了。現在這種情況,人活著最重要,別的都是小事。”


    上次台縣令說本縣富戶雷家要收隱戶的事,蘇如畫聽了當時就大發雷霆,把台縣令好一頓訓:你身為一縣父母官,居然縱容大戶隱戶,你是收了多少好處?朝廷的俸祿是不想要了?你是替天子牧民,還是替雷家牧民?!


    當時罵得台縣令啞口無言。


    經過了一天一夜沒有水,還要一路跋涉之後,她想開了,隱不隱戶的,哪有活著重要?!


    再說其他家富戶就沒收隱戶嗎?


    怕是但凡在城外有莊子的,都收了,隻是沒擺到明麵上說而矣。


    台縣令見柏將軍向自己道歉,也有些不好意思,保證會最大限度的為百姓爭取利益。


    這次兩人平等的關於旱情、關於民生……促膝談了半個時辰,這才散了。


    第二天蘇如畫率人急行軍趕往烏州府。


    一路急行軍隻是走的急,不熬粥不收攏流民,蘇如畫腦子倒是閑了下來。


    步伐不停,心中卻一直打著牟家莊子水井的主意。


    想起那個應該還是在服徒刑的牟家二爺,叫什麽來著,時間有點久,竟然一時想不起來。


    問了錢六才想起叫牟守誌。


    對,就是這牟守誌。蘇如畫想著這人的刑罰是徒一年,不如與牟家談個條件,用牟家的水換半年刑期。


    具體怎麽談,如何打壓著牟家讓他們同意……她想了一路。


    最後想到既然那井不在城裏,不如自己先去看看。


    可是到了烏州府城,她才想起牟家的莊子在南門外,而這次他們是從北麵過來的,得先從北門進城,再穿過整個烏州府城才能從南門出去到牟家莊子。


    好吧,那還是先見見烏州的王知府吧!


    蘇如畫最近賑災,一直都在路上奔忙,根本不知道今天是哪一天。


    進了城一時有些恍惚,不是旱災嗎?怎麽會這麽熱鬧?


    提前進城,已經在城裏打探了一圈的江北,開口提醒道:“將軍,今天是九月十九,觀音大士出家日,烏州這邊叫‘觀音節’。”


    蘇如畫明白了,點點頭說:“還能過節,說明這烏州府城之中,大家日子還過得去。”


    江北說:“過不過得去的,今天都出來了。”


    蘇如畫不太明白,問:“怎麽,這個節還非過不可?”


    江北迴道:“咱們正好是從北城門進來的,城南有座觀音廟,百姓都要去祈求觀士音降下甘霖。”


    “是為了求雨,那就難怪了!”蘇如畫點頭,這下明白來了。


    幾人說著話,路上的同方向的人確實是越來越多。


    一個小孩看到有賣糖人的,拽著一旁邊大人的衣衫,“阿娘,糖人,歡兒想要個糖人。”


    婦人手裏還抱著一個稍小一些的孩子,摸出兩個銅板,遞給那叫歡兒的孩子,“買個小的,和妹妹一起吃。”


    歡兒接過錢,才往買糖人那邊跑了幾步,一下撞到了闖過來一人身上。


    那人是牟家的家丁,這人正跑在牟文海前麵,給自家主子開路。


    家丁不耐煩的推開孩子,“不長眼啊,往哪撞?”


    小孩子被推的一下坐在地上,手中的錢也掉在了地上,哇哇哭了起來。


    後麵過來的牟家家丁更沒有好氣,“誰家的崽子,別放地上中間當道。”說話間就動手要去拎孩子。


    錢六本就是看那糖人做的好,多看了幾眼,落在了幾人後一些,這會兒正看到那孩子,一步躍過去,把孩子帶到一邊。


    歡兒娘在一邊抱著小女兒,才跑過來,就見有人救下歡兒,自是一番千恩萬謝。


    錢六剛就覺得那幾個橫衝直撞的人衣裳眼熟,忽就聽其中一人喊:“讓開,沒看到牟家二公子來了?再不讓開小心打斷你狗腿。”


    錢六一聽是牟家的,忙給前麵的人發出信號。


    再說這牟家的人這是幹什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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