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百草本來應該在蘇如畫車上,作為醫女,給女將軍煎藥加按摩。


    可是,女將軍身邊有個青豆,煎藥的活她都包了。


    那女將軍是骨裂,師父說一個月以內絕對不可以按摩,一個月之後按摩有助康複。


    師徒倆此行的目的就是給小將軍治傷,兩人返程之前就在研究這個事了。


    小將軍畢竟女兒身,師父研究著怎樣教會百草,又沒有別的東西可用,


    師父隻能把自己交給了百草。


    “小將軍的傷主要在前麵肋骨,還有後背脊椎骨。後背的手法是這種‘八字’,力道嗎?在師父身上按吧!”


    百草初次學習按摩,手下沒輕重,輕了師父罵她沒吃飯,重一下,師父又一聲慘嚎,把百草嚇一跳。


    這把百草嚇的不敢動了,師父又說:“你不能怕,還得練。”


    最近上了馬車,總算百草手下有了分寸,周苩的叫聲不再那麽慘烈,好聽多了——對,好聽多了!


    例如:“對對,對,就這個勁!”“對對,對,就這兒!”“不錯,對,就這樣!”


    車外的士卒聽了,向薑遙岑匯報,不知道禦醫在車裏幹什麽,總是大唿小叫的。


    薑遙岑提馬到車邊,也聽到了,耳熱心跳。到底是禦醫的私事,醫女又沒來哭訴,自己也不好管。


    可是禦醫再上蘇如畫的馬車,薑遙岑的心裏就開始犯膈應,煩得不行。


    “請問周禦醫,小將軍還用天天請脈嗎?”


    “小將軍傷情基本穩定,不請也沒問題。”


    “那就不勞動禦醫了。”


    周苩覺得薑大人看自己的眼神怎麽就帶著點狠勁呢?老覺得好像有什麽仇,要弄死自己。


    自啟程算第二天,周苩告訴百草明天就可以按摩了。


    第三天百草給蘇如畫按摩了一通,收手時細毫沒看到一點汗,迴去說與師父聽。


    周苩聽了道:“你是顧及她是女兒身嗎?”


    百草點頭。


    “力道不夠,明天加些力氣。她個當將軍的身板硬實著呢,力氣小了沒用處。”


    百草記下。


    看著百草把號脈和按摩的事接了過去,周苩徹底沒事了,研究起從杜軍醫那換得幾個方子。


    薑遙岑想起蘇如畫上次告狀受傷,趴在馬車上,莫名心底就一疼。


    真是,這個女子怎麽就總受傷?


    薑遙岑揉了揉眉心。自己在聖上麵前下的功夫,應該差不多了,什麽時候把這事挑明才好?總覺得差了點什麽。


    畢竟自己在這件事裏牽連太深,自己向聖上挑明有為自己開罪的嫌疑,那誰來說這件事更好?


    本朝沒有女文官,也沒有女將軍,誰開口才更合適?


    第四日,百草來給蘇如畫按摩,手上加了力道,蘇如畫咬著牙一聲沒吭。


    百草見人沒有反應,以為自己手勁還不夠,又加了二分力道,可還是沒有聲,百草不敢再增力道,真想迴去問問師父,這樣的反應正常不?可是現在怎麽去請教師父?


    隻得壯著膽子問:“小將軍覺得力度可好?用不用再加些力道。”


    蘇如畫此時已經疼得滿頭大汗,雙臂交叉,臉埋在裏麵,正好擋住了百草和青豆的視線。


    隻能勉強道出一句:“不必,這樣就好。”再加力道,是要弄死我嗎?蘇如畫在心中暗道:受傷時都沒這麽疼!


    一直咬著牙堅持到最後,百草按摩完,說:“好了。”蘇如畫如蒙大赦,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下一刻,忽就覺得源源不斷的暖意,從身體裏向外擴散,滾過皮膚,舒張了每一個毛孔——這也太舒服了。


    感覺渾身上下,在和煦的春風裏,曬著溫溫的暖陽。一動也不想動,就想這麽待著。


    百草看看小將軍的狀態,和師父說的差不多。知道小將軍怕是這會兒想要睡覺,對著青豆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輕手輕腳掀開簾子出了馬車轎廂,坐在車夫旁邊。


    青豆一臉懵,昨天不是這樣的,趕緊跟著百草出了轎廂。小聲問百草,“這是怎麽了?”


    “正常,按摩完是這樣的,困,想睡。”百草解釋道。


    “昨天……”青豆有些疑惑。


    “昨天第一天,我沒敢用上力道。”百草微微笑,今天她也用力到出汗了。


    青豆這才放心,點頭,“謝過百草姐姐。”又鑽迴轎廂中。


    百草跳下車迴去向師父稟報今天按摩後的狀況。


    按摩前蘇如畫還和青豆說:“一會兒陪我下去走走,再在這車裏待著,要長毛了。”


    結果按摩完就開始睡,青豆先還怕吵醒她,輕手輕腳,可是到用晚食時才發現,叫都叫不醒。


    青豆慌了,讓馬車跟前的一個兵卒去找薑大人。


    薑遙岑過來看,擰緊眉頭,又派人去找周禦醫。


    周苩帶了百草一道來,百草在車裏給蘇如畫號了脈,告訴車外的周苩:“師父,是實脈。”


    周苩皺著眉略一思考,問:“小將軍可有發高熱?”


    百草在車裏答:“沒有。”


    周苩再問:“可有咳嗽?”


    青豆答:“沒有。”


    周苩了然點頭,問:“小將軍是力大過人嗎?”


    “啊?”青豆不知道,她沒與小將軍比過力氣,茫然搖頭。


    “是。”平靜清朗的男聲迴答。


    周苩一懵,是薑大人迴答的,為什麽是薑大人迴答的?而且那麽肯定,他倆打過架?


    “咳……”周苩保持住一個永遠在吃瓜第一線卻不被發現的專業的,醫者的端方。緩緩點頭,“那就是了,小將軍身體康健。”


    “那怎麽叫不醒?”薑大人那眉頭擰的要夾死周苩。


    “之前一段時間過於疲累,加之外傷未愈,今天這是按摩之後一下子放鬆了。應是不礙的,明早看吧。”周苩心下道,百草脈號的沒錯,怕是差在了毫厘之間。又叮囑一句,“今夜看著點,若發高熱,馬上叫我。”才迴自己的馬車上去了。


    這一夜青豆自己都不知起來了多少次,看小將軍可有事。時不時起來摸摸她可還喘氣,可有發高熱。


    而車外立著個薑大人,一聽車裏有聲音,就問:“可有事?”


    青豆聽出是薑大人的聲音,低聲迴:“沒事,小將軍安好。”


    “可有發熱?”車外人又問。


    “並沒有。隻是出汗,衣裳都濕了,我給小將軍換一下。”


    “咳,好。”車外的人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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