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音盒。”小販說著,忙拿起上弦,演示給薑遙岑看。


    叮叮咚咚的音樂響起,眼看的貴人眼睛一亮,小販心裏又是一顫,樂瘋了。


    薑遙岑點點頭,這個可以來幾個送祖母、母親她們玩,“十個。”


    “公子,拿不了了,小的去雇馬車。”流年在旁邊說。


    薑遙岑點頭。流年撒腿就跑。


    之後又看到一些錫瓶、錫罐、錫盒、錫杯,薑遙岑又每樣買了些。都讓商家給仔細包裝了,送到流年才牽來的馬車上。


    薑遙岑又買了幾把看得上眼的汗人彎刀和匕首。


    商販很快就傳開,來了個人傻錢多的,可是真送到薑遙岑眼前的,他卻沒幾樣能入的了眼。


    商販隻得悻悻的散了,隻能歎那個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陳姓小販好運氣。


    陳姓小販找遍全西市,才湊了一百六十個小錫兵,貴人也沒嫌棄,都收下了。


    一直走到餓了,薑遙岑和流年在路邊的小攤位上喝了一大碗餛飩才迴城防營。


    薑遙岑打發了流年給蘇如畫送幾樣看看。


    蘇如畫驚訝於品類之多,“二公子要拿迴京裏去開鋪子嗎?”。


    流年笑得不行,眼睛都笑眯了,“小將軍是沒看到我家主子,像是小孩子掉進冰糖罐子裏一樣,看到什麽都往兜裏劃拉。”


    蘇如畫拿著一個小錫兵在手裏把玩,挑眉看流年,“掉進冰糖罐子裏的不應該是老鼠嗎?”


    流年笑著撓撓頭,“我這不是給主子留著臉嗎?”


    蘇如畫被流年的樣子逗笑,想起一事,道:“麻煩流年大哥再跑一趟,問問二公子,明日何時啟程?我這也好準備。”


    流年才走,唿啦啦又來了一大群人。


    霍六、霍十三、錢六、王糧多、於二驢、趙遠、江北、吳老三、於通,還把個馬材也架來了。


    青豆正在門口,遠遠看著這些人來,忙喊:“小將軍,你那之前一個一個來的兵,一起全來了。”


    蘇如畫迎了出來,一看也有些傻眼,“怎麽一下子都來了,這是幹什麽?”


    “俺們想和小將軍一起走。”嗡聲嗡氣的說話聲,也不知何時霍十三這家夥居然已經改口叫了小將軍,不叫小娘皮了。


    蘇如畫歎口氣,“也不是不想帶兄弟們一起,咱們是共過一場生死的,自是想帶著諸位,隻是帶你們迴去也是分到城外大營,而且會把各位打散了,不能在一起。


    你們傷也都還沒有好全,這一路勞頓不值得。”


    趙遠、江北、吳老三、於通幾人蘇如畫隻帶著訓練了一次就上了戰場,相交並不深厚。


    這次也跑過來,讓蘇如畫很意外。


    跟竇老將軍說不能帶人走時就想到親衛會來,卻沒想到會是這麽多人。


    從擴大蠍子隊,到二次招募,到平時雲天訓練陣法隊形,蘇如畫幾乎都是不去的。


    她不能和任何人說,她不敢,不敢麵對這些人。


    這是個趕死隊,她就是要帶著他們去赴死的。


    她怕,從心底深處怕熟悉的人死在戰場上。


    她深深的恐懼——她隻有能力帶他們去,卻沒有能力帶他們迴。


    所以,她盡可能不去與他們接觸。訓練,雲天去;陣法,雲天講;戰前動員,雲天來……到最後慶功酒她都沒去喝,也是雲天去的……


    她是把自己藏在雲天的另一邊,那一邊是兵卒們,這一邊卻隻有她一個人。


    不去見那些兵,不去熟悉,少一個和少十個便不會讓她更疼。


    她要護四淵的百姓,就要把一些人帶入戰場,最終化成一個名字和家人手中幾兩燒埋銀。


    雖然她身先士卒,雖然她悍不畏死,卻無法抵消心底這些對於同袍失去的恐懼。


    而這些是她作為一個將領不該有的怯懦,她不能和任何一個人講。隻能自己生扛。


    可是那些人中離自己最近的一批人,現在就站在自己跟前。他們想跟隨自己。


    蘇如畫硬生生咽下淚水。


    她害怕這些人的親近,害怕有一天她把他們任何一個丟在戰場上,而隻能找迴屍骨。


    所以裨將可有十員親衛,她卻去找竇老將軍辭了,美其名曰:“自己是迴去治傷的,無需親衛。”


    她還記得師父當時眼中的憐憫,她想師父是懂的。


    “小將軍,你不是說‘我必須跟你,你還指望我算帳嗎?我戰力又不行,衝在前邊就是送死?’現在小將軍要迴京了,不護著錢六了?”錢六一臉認真,全沒了往日的算計。


    “霍六爺認準的將軍,你去哪我就跟到哪去。”霍六還是一副天老大,爺老二的樣子,讓人不得不懷疑,他真能當了逃兵去追柏小將軍。


    “馬材之能,隻有小將軍識得,願誓死追隨左右。”馬材除了說弓箭,少有這麽多話。


    趙遠、江北、吳老三、於通齊齊施了個武禮,於通開口,“身先士卒的將領我們見過,但是以一己之力在前搏殺,保護身後士卒的,我們頭次見到,深感佩服,唯願追隨。”


    這倒也不是假話,身先士卒的將領,都是親衛在前麵殺,將領在親衛後麵的,誰見過將領在親衛前麵,那還要親衛幹什麽用啊?


    蘇如畫苦笑搖頭:“馬材骨折未愈,霍六還得每天針灸,你倆是胳膊腿不想好了,跟我走?走了又能幹什麽?給我看門護院去嗎?我家中一無金銀,二無美眷,我用得著護院嗎?”


    蘇如畫看著眾人,這次她真心的道:“我也是才得了信,汗王廷那日被我四淵大軍打散,三五年都恢複不起來。咱們再守安遠過了這個冬天,就會撤迴一大半兵力。


    我去與竇老將軍說,到時把你們帶迴去就行了,到那時再上京中找我。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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