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各人,都有些驚訝,這個——好像——可以!


    縣令覺得這個校尉怎麽看起來像個奸商,“咳,校尉是怎麽想到的?”


    竇老將軍笑,這不是被陳糧氣個半死,才知道還有這種事嗎?並沒把話說破。隻是嘴角的微笑越來越不像是一個笑意。


    “瑜猜糧商有利可圖就能換給咱們,將軍隻說可不可行?瑜願……”蘇如畫想說自己願意去找糧商談,畢竟在天湖縣那,她知道水縣令是與糧商勾結,那想要找到糧商還是什麽難事嗎?


    竇老將軍未等她把話說完,放聲大笑,“賢侄,你果然不適合當參軍。倒是塊行商的好料!”


    蘇如畫一時沒明白竇老將軍的意思,但說自己是“行商”的好料定不會是什麽好事,難道是將軍沒明白自己的目的,於是試著說:“瑜隻是覺得汗人也是為了活命而矣,何必就得拚個兩敗俱傷。”


    主簿忍著要撫額的衝動,招了招手,“既然叫我聲老師,今天先教你沏茶,以後進到這帳中,先給為師沏上茶水。”


    蘇如畫一臉懵,什麽情況?怎麽就沏上茶了?抬眼看看穩坐泰山的老師,眼瞼下垂,隻看著手中茶杯。


    她隻好上前,老師把茶壺遞了過來,“先把這壺續上。”


    蘇如畫接過茶壺,打開壺蓋,把小爐子上的陶壺提起,往壺中注入滾水。


    再恭敬的把茶壺遞還到老師麵前。


    老師卻不肯接,揮了一下手,“先給客人沏上。”


    蘇如畫腦中靈光一現,客人!縣令是客人。


    自己當著外人的麵,問竇老將軍能不能軍糧換陳糧,還要與汗人互通有無……這個讓竇老將軍怎麽答,沒把自己拉出去軍法處治已經給留足了麵子。


    若是讓有心人逮著這把柄,參上一本,隨隨便便就能扣上個私通汗人的帽子,說嚴重些那就是叛國,說是細作也不為過……想到這手輕微一抖。


    走到縣令麵前不過三四步,蘇如畫已經想明白自己錯在哪裏,再不敢妄言,隻道:“縣尊請。”


    縣令把茶杯放在眼前案幾上,欠了欠身,“有勞柏校尉。”


    有一刹那,蘇如畫想過要不要一刀抹在那白白的頸子上。惡念不過一閃,眼前並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她還真下不去手。


    再轉迴給將軍沏上茶。


    主簿淡聲問:“可知錯了?”


    蘇如畫抬眼看竇老將軍,將軍隻接過茶水,什麽也沒說。


    她隻好先賠罪,“小的造次了,軍糧怎可換成次等?又怎可與汗人互通有無。求將軍懲戒。”


    將軍還是笑:“你知道錯,算你還能想明白,自己去領二十軍杖。”


    蘇如畫給主簿也沏上茶水,這才放下茶壺,恭恭敬敬退出大帳。


    出了大帳看到門外站的竇老將軍的親衛,“這位大哥,將軍讓我去領二十軍杖,不知哪位大哥執行軍法?”


    蘇如畫最後一個字剛說出口,親衛已經給指了去處。


    看看二十步開外那兩位精壯的漢子,蘇如畫心下道,還好執杖的不是霍十三那樣的,否則保證能一棍子打死一個。


    忙上前施禮,“兩位大哥……”


    一位麵相略兇的親衛道:“不用在我等跟前求情。”


    蘇如畫解釋,“不敢求情,隻是能否給留些顏麵,別脫光了打。”


    沒想到兇相親衛倒是好說話,冷聲一個字:“可。”


    蘇如畫撩起外麵棉製軍服,趴到台子上等著挨打。


    然後她就眼看著自己身邊放下一個沙袋,自己挨了十杖,沙袋挨了十杖。


    蘇如畫看著麵善的親衛,滿眼詢問。


    二十杖打完,麵善的親衛終是沒能忽視蘇如畫灼灼目光,上前扶了她一把,小聲道:“將軍吩咐過,自己來領罰的,責半數——這種多是打給外人看的,帳中有外人吧!”


    蘇如畫不由得歎氣,外人,外人!今天虧便吃在這外人身上。


    這一朝也到底是長了記性,說話之前多想想,就算事是對的,也得看看場合,判斷好能不能講出口。


    再迴到帳中,蘇如畫已經是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子不斷的滾下來。


    縣令看得一臉菜色,他哪裏見過軍中這種,說說話就挨了打,打完了還得到帳中聽命。


    他大堂上也打過人,打得鬼哭狼嚎,求饒聲不斷。打完了就趴在地上起不來了。這軍中挨打,除幾聲悶哼再沒聽到其他聲音,他覺得還不如喊出來聽著順耳。而且挨完打還得該幹什麽接著幹,不可以去歇著。


    縣令心裏抖著,眼睛跟著蘇如畫轉了一會兒,才愰然迴過神來,急忙忙起身告辭。


    到縣令走後,蘇如畫雙膝跪地,“謝將軍和老師提點。”


    竇老將軍上前相扶,“起來吧,去軍醫那看看。還有換軍糧的事就交給你辦了,汗人那邊我自會找人去接觸。為兵卒和百姓免一場禍事,這個想法很好。”


    主簿也叮囑:“你那傷,養個三五天,好些再走,別在路上傷勢再重了。”


    蘇如畫出了大帳,朝竇老將軍的幾個親衛笑了笑,隻是那表情未必好看。


    想想自己去醫營幹嘛,還能扒了褲子讓人上藥不成?算了,迴自己營中去吧。


    想起自己在那縣令麵前口無遮攔說話,都冒冷汗,要命的事,怎麽也不分個場合?


    這頓打挨的,也是該!


    到霍六幾人除了一天雪迴到營中,才知道他們的校尉挨了打。


    幾人進到帳中,一時居然不知道怎麽辦了。


    蘇如畫抬眼看他們,“杵在這幹什麽?看我夠不夠丟人?”


    “不是……”平日裏牙尖嘴利的霍六,這會兒舌頭居然打了結。


    蘇如畫一擺手說,“你們是我的親衛,自己想想該幹什麽。”


    霍六一拍腦袋,“卻醫帳看傷了嗎?”


    蘇如畫搖頭,“不去丟那人。”


    “那我去找軍醫要棍傷藥。”


    霍十三默默跟上。


    錢六,“我去拿晚食過來。”


    霍六迴頭瞪一眼十三,“拿個藥有多重,你去幹什麽?跟錢六去端飯。”


    霍十三“哦”一聲,轉身又去跟錢六。


    馬材抱臂站在了蘇如畫的帳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女兒,上馬守疆,下馬定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出走的夏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出走的夏天並收藏女兒,上馬守疆,下馬定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