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霍六他們,擺上一桌吃食,幾人狼吞虎咽風卷殘雲。


    霍六說:“這個菜怎麽這麽鹹?”


    立馬有人端走,重新上盤不鹹的。


    放下筷子,還沒說話,有人送上茶水,熱湯。


    不論誰的碗吃空,馬上又有人笑盈盈給添上。


    幾人吃飽,剛想著怎麽才能找到出茬來,那邊竟然有人送上熱帕子請他們擦擦臉和手。


    ……


    到再與蘇如畫碰麵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剛出縣衙時蘇如畫有點飄,這有什麽難的?和個七品官打交道也不過如此,還不是就這樣拿下了?除了在車馬上難為了一下,四十萬斤糧,他也沒膽量少給一斤。


    不就是怎麽拉走嗎?這不算事,真要是湊不齊車,頂大不了讓縣令征用民夫背也給送迴去。


    與霍六一行人碰了麵,蘇如畫問:“怎麽沒鬧起來?”


    霍六撓頭,“找不到茬,很豐盛一桌子吃食,連上的飯都特別香。”


    蘇如畫很無語,這是招待的有多上心,竟然一點事也沒找出來。擺擺手,算了,不提這事。


    思慮如此周到的人,真的會這麽好對付嗎?蘇如畫開始感覺哪裏不太對,可是哪裏呢?


    一時又想不出。隻得暫時作罷,還有至少五十駕馬車的事要解決。


    瞅一眼有錢人,蘇如畫問:“霍六,你身上帶了多少銀子?”


    霍六順懷裏一掏,拿出一張銀票,“五十兩。參軍要用?”


    蘇如畫搖頭,“太少了,需要五十駕馬車。”


    錢六從一旁伸頭過來,一臉疑惑,“跑到哪,五十兩還不夠?”


    蘇如畫沒聽明白,“你說什麽?”


    錢六還是一臉疑惑,“參軍不是要雇馬車嗎?”


    蘇如畫以掌擊額,這真是,自己鑽什麽牛角尖,為什麽要買車?雇車不就行了?


    順手拿出縣令給的匣子,打開來一看,一支毛筆,筆杆竟然是滿綠的翡翠!


    遞給霍六看,“這個能值多少錢?”


    霍六瞅了瞅,“不知道,參軍覺得能值多少?”


    蘇如畫自嘲的笑起來,“我哪裏知道值多少?看著就不是便宜東西,才問問你,你也不知道?”


    霍六搖頭。


    錢六也在旁看著,“這個好辦,拿當鋪裏一問就知道了。”


    蘇如畫遞過匣子,“你倆去給當了吧,死當。當票給我,換迴銀子你們拿去雇車。要五十輛拉貨用的,也歸你倆去講價,餘下銀子再拿迴來。事辦妥了來城門找我。”


    霍六與錢六帶了東西剛要走,蘇如畫笑,“帶上十三,這大塊頭,是嚇唬人的好手。”


    三人走後突然想起來,蘇如畫問:“進縣衙前,誰的肚子響?聲音真是不小。”


    “參軍,小的該死。”林山北也是個人高馬大的塊頭,此時卻低下頭,一副準備受罰的樣子。


    這人本來在霍十三身邊,沒覺得他多高大,霍十三一走就顯出他來了,個頭著實不小。與霍十三不同,他肉比較多,也白很多,整體看就是個大白胖子,倒是看著可親些,沒有霍十三嚇人。


    蘇如畫沒覺得林山北有什麽錯,安慰道:“怎麽就該死了?肚子響又不是你能把控的。”


    “小的,小的……小的從小能吃,家裏人都不喜的。”林山北越說聲音越小,那麽大塊頭,蘇如畫還要仰視的高度,居然委屈起來。


    那麽大塊頭,能吃也正常啊,這也不是錯,可是怎麽安慰這大塊頭才好?如果是小四蘇如畫就抱過來拍拍了,這個真不行。隻好岔開話題,“這頓怎麽樣?吃好了嗎?”


    “吃好了,吃好了的。肉好吃、菜好吃、飯也好吃的!”說到吃,林山北馬上高興起來。


    “哦?天湖縣衙的膳堂水平這麽高?”蘇如畫也沒想到這人陰轉晴如此快,看來是真吃得不錯。


    “不是膳堂水平,是食材新鮮,怎麽做都好吃的。”林山北解釋著。


    “你這話說的,菜肉新鮮也就算了,怎麽飯也是新鮮的?”蘇如畫看林山北說到吃的眼中都有了神采,覺得好笑,便逗弄他。


    不想林山北極認真的點頭,“是,雖然是雜糧飯,但全是新糧,沒有摻陳糧,一點都沒有的。”


    蘇如畫一聽沉肅了臉色,“你說什麽?你們吃的全是新糧?”


    林山北還沒有察覺氣氛不對,高興點頭,“是的。”


    蘇如畫再次確認,“你能確定沒摻陳糧?”


    “小的能確定,小的自幼能吃,不怕參軍笑,陳了幾年的糧小的都吃過。


    吃的多了,也就能嚐出來是新的還是陳的,還是新的摻了陳的,陳了幾年的小的都能嚐出來的。”說到這林山北肉肉的臉都在放光。


    幾人都騎的馬,說話間已經出走很遠,抬頭正看到城門。


    蘇如畫終於知道哪裏不對了,迴頭喊:“馬材。”


    “在。”馬材提馬過來。


    “你在這等霍六他們。告訴他們雇了車不用來天湖大營,就在這等著,我肯定迴來找你們。”現在她要去驗證一個想法,這些人不用跟著了。


    馬材聽了點頭,下馬靠在了城門邊,等人。


    “林山北,咱們走,快!”蘇如畫帶林山北出了城門,放馬跑起來。


    到了天湖大營,蘇如畫帶林山北直接開了糧倉,以驗看糧食為名,用尖竹筒刺了一袋糧。


    捧了一捧流出的糧,蘇如畫問林山北,“用煮出來看嗎?”


    林山北搖頭,“不用,這樣也能看出來的。”他抓了一些在手心,撚了撚,皺著鼻子聞一聞,“參軍,這是前年的陳糧。”


    蘇如畫真是火從心頭起,怒到幾乎要提槍衝迴天湖縣衙,一槍挑了那狗官。


    將士們在前麵為保一方平安,與汗人拚命,他居然敢用低價陳糧換了送往前線的起運糧,真是該殺!


    蘇如畫眼睛通紅的要殺人,再加上帶來的二百人已經把糧倉圍了,自是沒有人來攔。


    相繼又開了幾座倉,刺了幾袋糧,好一些的便是去年的陳糧,最差的甚至大前年的陳糧。


    戶部是讓今年的稅糧給竇將軍調用,他們全都給換成了低價的陳糧,這一新一陳,在糧商手裏轉一圈,不知經手的人就賺了多少。


    難怪今天糧要得這麽容易,沒想到他們是已經扒下一層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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