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畫到底是沒找到能容下自己的地縫,也就沒鑽得進去。


    假笑得臉都僵了,眾人才散了。


    本想自己過去找霍六,沒想到,將軍的命令下得快,蘇如畫這邊辭別了眾人,霍六一伍五人已經站在旁邊等著。


    “你不是參軍嗎?為什麽去管輜重?”霍十三嗡聲嗡氣的問。


    蘇如畫捂臉,這明顯的降級使用,誰會擺明了問?還真有,就是眼前這位霍十三。


    正不知道神弓手馬材在不在呢,一看人都在,馬材在,錢六在,連原來的伍長王糧多都在。


    這……


    王糧多看到蘇如畫,高興的不得了,“參軍,上次跟你的功績加上這次戰場的人頭數,我升什長了。特意過來送霍六這一伍人,也看看您。”


    “升什長了,不錯不錯!下次再有差事,我就要你們一什人。”蘇如畫聽了也很高興,畢竟是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兄弟。


    “行啊,等參軍吩咐。”說著話王糧多從懷裏掏出小布袋子,“這個送給參軍。”


    “什麽?”蘇如畫好奇,接過打開來看,竟然是一小粒藥丸,不明所以的抬眼看王糧多。


    “保命丸。”王糧多說著有點不太好意思,假咳了一聲,“發給什長的,您別嫌棄。”


    “這……十人才發一顆,給了我不太好吧?”這藥蘇如畫也聽說過。


    保命丸,南貴國產的幾種草藥製的一種藥,本是叫保命散,對外傷止血有奇效,軍隊打仗自是能用上這種藥最多的地方,為了攜帶和服用方便,四淵國禦醫局製成了丸。


    要說也不是多金貴,卻也做不到人手一丸。發給什長是為了在戰場上臨時給傷兵保命用的,所以蘇如畫才覺得自己拿不太好。


    “不是,不是……”王糧多大掌擺出了殘影,臉也急得發紅,急惶惶的解釋,“是有個什長和那十人都戰死了,收拾他們東西就多得了一顆。這不就給我那什兄弟留了一顆,送參軍一顆。”


    “哦,那我收下,謝了!”既是如此,沒有占用別人的份,蘇如畫自然也不客氣,接過來收下。


    王糧多見蘇如畫收了藥高興起來,伸出蒲扇一樣的大手,拍一把霍六,“跟著參軍有肉吃!你小子,好好幹!”


    霍六打心眼裏高興跟著參軍,興高采烈的迴:“什長放心。”


    蘇如畫臨從營裏走時,去見了主簿,不解為什麽不是後方把糧草運送過來,而是派人去押運,請主簿解惑。


    主簿把戶部、津州與竇老將軍之間,與糧草有關的文書拿給蘇如畫看。才知道這其中有如此多的事。


    點齊兩百人,每人都配的軍中老馬,眼看著人齊了,有夥夫推了一車幹糧過來。


    蘇如畫也上了馬,一聲令下:“每人帶足五天幹糧,急行軍,五天到津州天湖縣。”


    兩百人馬得令,依次從夥夫身邊經過,接過幹糧魚貫出營。


    兩百人就是兩個百夫長,二十個什長,加上格外要來的霍六五人,再加上蘇如畫自己,這一行人是二百零八人*。


    蘇如畫把霍六一伍人帶在了身邊。


    看著霍六一伍人中麵生的一位,問:“這位大哥怎麽稱唿?”蘇如畫看出來了,除了特別小的兵,像吳小虎那種,基本都比自己大,所以不用問,稱唿大哥大差不差。


    “小的叫林山北。”年輕的漢子迴答。


    “會幹什麽?”自從發現了霍六幾個各有所長,蘇如畫最愛問的就是這句。


    “啥也不會,就會吃飯,家裏說小的吃的太多,正好遇上佂兵,就打發小的來從了軍。”林山北說著有點不好意思,憨憨的笑。


    蘇如畫點頭,“好,能吃是福。”心下裏卻覺好笑,這也是運糧途中的損耗。


    錢六才從營中走出沒多遠,便提馬跑到蘇如畫跟前。


    蘇如畫看錢六在身旁晃,知他是有話要說,便看過去。


    錢六嬉皮笑臉的靠近,“參軍,糧草不都送來軍中嗎?怎麽這迴要軍中出人去押運了?這其中可是有什麽關竅?”


    蘇如畫眉梢一挑,這個錢六居然不隻認錢,還是個長心眼子的。“津州那邊人手不足,擔心押運途中有閃失,求著咱竇將軍派人去取。”


    “哦!”錢六眨眨眼睛,“那這是不是個肥差?”這小子一雙眼睛嘰裏咕嚕,是個有心眼的,但藏不住事,是一眼就讓人知道他在盤算的。


    蘇如畫彎了嘴角,“你想什麽呢?這營中還有肥差?若真是肥,津州會不派人送嗎?”


    這事還真是……唉!


    其實蘇如畫臨從營裏走時,也是滿腹狐疑,才特意去請教了主簿。


    主簿告知:往年戶部從南方魚米富庶之地,往北方前線調運糧草,通常是十不餘一*,途中損耗高達九成。


    最近幾年沒有動兵,加之風調雨順,北邊四州糧稅收繳也頗足。


    此次又正是秋收繳稅時動兵,除第一批糧是戶部從南方的稅收中出的,其餘的早就通知津州的稅糧不必往京中運,原地待大軍調用。這樣便可大大減少途中損耗。


    卻不想大軍要調用糧草,津州那邊發來文書,說古來有例,千裏運糧,到軍中十不餘一,所以大軍所需之糧草津州提供不出。


    竇老將軍不肯被津州方拿捏,一邊行文戶部和兵部軍中出人去運糧,同時就派出了人馬。


    這種是破了規矩的,也就是這種沒有先例才能讓津州方麵沒有防備,定來不及在糧草上做手腳。


    津州糧庫到安遠,雖然也勉強能算上千裏,卻是官道平路,同在北方,雨水又少,哪裏會有那麽大的損耗?所以此次運糧,十能餘三是底線,十能餘五便是可得獎賞的大功勞了。


    天湖縣因有天湖灌溉,此地是整個津州產糧最多之地,又有官道和天湖大營,故把州裏稅糧的糧倉也設在此處。


    蘇如畫一行二百零八騎,一路早起晚宿,縱馬五天。


    十一月二十二日。


    除有一日落了點薄雪,一路算上無事。


    到天湖縣外,蘇如畫停住馬,百夫長報,無一人脫隊。


    邊關城門出入皆要查驗,蘇如畫帶霍六這五人拿著路引進到城中,直奔縣衙……


    *-*-*-*-*-*-*-*


    *伍長管理的是四人,加上伍長本身五個人。什長同理。但百夫長是下轄百人,不算百夫長自己的。


    *根據《漢書·食貨誌》中的記載,“千裏負擔饋餉,率十餘鍾致一石”,也就是說,運送十石的軍糧到前線,經過數千裏的運輸,最終隻剩下不到一石的量,損耗率高達90%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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